袭人忙小心的向王夫人挤出笑脸,谨慎的说道:“多谢太太关心。奴才只是听闻宝玉的亲事定下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呢?”
王夫人心中气动,冷声道:“是谁这么多嘴多舌,主子们还没说的,他倒先宣扬起来,若叫我听见了即刻就掌他的嘴。”
袭人见王夫人忽然动了怒,忙陪笑道:“太太息怒,奴才说错话惹太太生气了。”
王夫人自知失态,忙又叹息道:“倒不是生你的气,不过是宝玉仍住在园子里,若这话传了出去,岂不有失咱们家的体统。”
袭人忙陪笑道:“太太虑的极是。我回去就叫小丫头子们不得胡说。”
王夫人道:“更得劝着宝玉少和林丫头在一处。”
袭人忙点头应了,又忍不住道:“恕奴才斗胆说句不知高低的话,在奴才看来,宝姑娘沉重大方,有涵养有学问,又常劝着二爷读书上进,实是二爷亲事的第一人选,真真是天赐的金玉良缘。奴才愚笨,实想不通怎么宝玉定的却不是宝姑娘。”
王夫人一听正中下怀,点头叹道:“我的儿,果然我没看错你,你倒真是有几分见识的。只可惜宝丫头再好,也不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
袭人忙笑道:“在老太太眼里林姑娘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也是极好的,难道还怕没有旁的王孙公子来求亲么?”
王夫人心中一动,点头叹道:“我只是舍不得她那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袭人忙道:“谁说不是呢,就是素日好好的,二爷还朝朝去看视多少回。更不提病时,二爷怎么悬心难安了。”
王夫人又恨恨的叹了口气。
袭人见王夫人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豫,便又小心的说道:“太太,旁的事上尽可依着老太太,只二爷的大事上,可得自己拿主意。一则是为二爷好,二则也要为着祖宗家业。”
王夫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嘴上只叹息道:“满大家子谁还敢违了老太太的意思?”。
袭人又谨慎的说道:“太太不好违了老太太的意思,何不请宫里的娘娘拿主意。娘娘可是二爷的同胞姐姐,素来又是最看重二爷的。”
王夫人心中一动,不由对袭人刮目,因细细打量正低头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己跟前的袭人,心中一个曲折,却忽然沉下脸冷声道:“好了!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回去小心侍候好宝玉,若有个闪失差错,头一个老太太是不能饶的。下去吧!”
袭人满心以为自己说出这个主意会得王夫人的赞赏,却不料王夫人态度突变,心下也是一慌,也来不及猜缘故,忙噤声行礼告退。
袭人离了王夫人上房,便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回想才刚自己是哪里大意、说错了话,连素日要好的姊妹要拉着自己说笑都推辞了。
回到怡红院,麝月秋纹两个坐在那里说笑,见袭人回来了忙起身来迎。
袭人四下里看看,未见宝玉,便问道:“二爷呢?”
麝月忙笑道:“二爷才到园子里去逛了。”
袭人眉头微拧,叹道:“必是又去林姑娘那里了。这大冷天的,可给他加了衣裳?”
秋纹忙笑道:“披了件鹤氅,还抱了个手炉呢。原麝月说要跟着的,二爷没让。”
袭人摇头道:“还是这个拧脾气,只顾着自己痛快高兴,也不顾我们死活。”
麝月笑道:“咱们二爷一有空便要往林姑娘那里跑,袭人姨娘一回来便要找二爷,真真是一环扣一环的。好在用不了多久,就都在一处,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袭人忙沉下脸道:“死蹄子,越来越不知死活了。这话也是你我能混说的,若给太太老太太们知道了,皮不揭了你的。”
麝月见袭人话音不象,忙小心道:“袭人姐姐是怎么了?从太太处回来就没见你笑过。”
袭人摇摇头,嘱咐道:“以后太太老太太们没明说的事,咱们这里便是私下玩笑也不得乱说。太太才说了,过两日,二爷就要搬出园子去了,叫咱们把二爷东西整理收拾好。”
秋纹忙问道:“好好儿的,怎么二爷要搬出园子?”
袭人叹道:“太太这么吩咐的,什么缘故岂是你我该问的。”
麝月忙道:“既这么说,咱们现下就收拾起来,就听姐姐分派了。”
袭人点点头,便也就吩咐着麝月秋纹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