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叹息着忍不住又淌了泪,对贾赦的心也更淡了,只是因了为黛玉要银子已然与贾政、王夫人结下了过子,如今也不好与贾赦也弄僵了。
上了年纪的人,经不得催折,因着连受元妃禁足、迎春早故打击,又逢时气变化,贾母不知怎的受了风寒,虽每日里请太医,汤药不断,却总不见好,时清醒时糊涂。
黛玉如今虽强自挣扎着自重调养,到底迎春之事甚是伤惨,兼之旧日积下的病根一时难断,仍是犯了旧疾。贾母卧床不起,黛玉顾不得自己咳嗽难好,每日间来贾母榻前晨昏定省,只是冷眼瞧着贾府败相渐露、人心日乱,不由更添了一份忧虑,除了到贾母处,黛玉便只在潇湘馆内称病不出,又特特交待了潇湘馆上上下下的婆子丫头们谨慎司职守好门户。
这一阵贾府里接二连三的都是不好的事,好容易这天宫里头传了消息来,元妃解了禁,仍主凤藻宫。王夫人等心中方渐安,贾母清醒时闻知了消息,倒了好了好些。王夫人因着李纨和探春二人料理内宅事务甚是不趁心,便私下里与薛姨妈商议着便择个日子早些将二宝的亲事完了,早日让宝钗当家理事。
自与宝玉的婚事定下后,宝钗便绝少再到贾家来了。薛家原本就是为了依附贾家而来京的,人口又少,薛蟠娶了夏金桂,倒象娶了个祖宗,没人敢招惹,只有远远躲开的。如今,香菱死了,薛蝌刑岫烟两个也送宝琴去梅翰林任上了,再没有人可以说的上话,家中越发清冷了。元春被禁足之事令薛姨妈怅然若失,好一阵很不自在。宝钗却不以为意,只忙着为自己准备动用之物。
贾政自元春被禁足后,对宝玉约束的更严了,每日下朝必定唤宝玉到书房讲谈一番。
宝玉本不耐烦仕途经济之类的应酬,耐何贾政、王夫人逼的紧,也只得依言顺从。这日宝玉被唤至书房,却见贾政面色凝重、愁眉深锁,也不敢造次,只小心翼翼地走至书案,静候贾政训斥。
过了好一会子,贾政叹口气,站了起来,低头负手踱步到宝玉跟前,道:“竟有传言道冯家父子通敌反叛,才使南安王被俘!”
宝玉气道:“不可能。是谁这样谣言诽谤?”脑子里却想起冯紫英告诉自己的事情,因又道:“肯定是忠顺王使计陷害的。”
话还未说完,就听贾政惊恐的斥道:“住口!这种话岂是你能说的!”
宝玉忙闭了嘴,低头称诺。
贾政低头踱了几步,又停下道:“从今天起,没我的准许,不许出门,不准你跟那些狐朋狗友混闹!”
宝玉心中不平,却又不敢辩驳,只得恭顺的点头应下。
贾政看着宝玉又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也不小了!也要知道轻重好歹了,别再做那些连累家人的事了,用心在学问上头做点正经事!好自为之!”
宝玉闷闷地回了房,想到冯紫英父子,因感叹功名利禄误人,更把那仕途经济的看淡了,因心里闷的难受,便抬脚出了院子,直往贾母处来。袭人忙叫秋纹远远地跟着。
贾母精神大好,已能坐起来了,看到宝玉来很是高兴,笑着说起宝玉宝钗要完婚的事来。宝玉哪里有心情听这些,木木的呆了片刻便辞了贾母,信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