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在车里哭道:“她胡说,太太们是要送我们姑娘回苏州的,她却要抢姑娘的银子,还把我们都绑起来了,还说要把我们卖给人伢子。姑娘的嬷嬷被他们扔在那草丛里死活不知,求大爷快救救我们!”
那身着鸦青织锦箭袖的男子回身向另一随从低语了几句,另一随从便向路旁的草丛里寻出王嬷嬷来,见王嬷嬷额角一片血污,一点反应也无便用手探到鼻下,却已然死了。
那身着鸦青织锦箭袖的男子便命冷子兴家的打起车帘,又命松绑,冷子兴家的觑见那随从威严孔武,为首的男子更是凛然天威,只得又陪笑道:“这是我们太太叫捆了的,奴才不敢私放。”
紫鹃气道:“胡说!哪个太太说的!竟这般欺负我们姑娘,也不怕遭雷劈!”说着,又看了眼依在自己怀中双目紧闭的黛玉:“我们姑娘身子本来就弱,才刚被她们打晕了,这会子还没醒呢,求求老爷,快救救我们姑娘!”说着已是泣不成声,那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那随从看到苍白瘦弱的黛玉,眉头一皱,放缓了声音问道:“你们姑娘是哪家的?”
紫鹃哽咽道说不出话来,雪雁因答道:“我们姑娘是苏州林家的。”
那随从点点头,便又问冷子兴家的道:“你倒是说说是哪家的太太?”
冷子兴家的忙陪笑道:“回爷的话,是荣国府贾家。”
那随从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又命道:“听见了没有,给她们松绑。”
冷子兴家的再不敢不从,忙命车夫给松绑。
那随从挑了眉头,斥道:“是叫你去!”
冷子兴家的一哆嗦,忙跑过去给紫鹃等人松绑。
那随从便走到为首的男子那低声说了几句,那为首的男子略一沉吟,便翻身下马,朝马车走过来。冷子兴家的和那车夫便觉的如山压来,膝盖一软,便朝地下跪下去。
那男子视若不见,抬腿登上了马车,弯腰躬身钻进车厢。
此时紫鹃正搂着双目紧闭的黛玉,雪雁春纤正围在一旁姑娘姑娘的着急的唤着,猛见钻进来了一位男子,一时皆噤了声。
那男子也不说话,眼光敏锐扫过众人,停留在黛玉脸上,但见黛玉面色苍白如纸,连唇上也几无血色。
男子皱了皱眉,冷声道:“别都围着,散开来让她透气。”
雪雁等忙散开来,男子又对着紫鹃道:“将她颈下的扣子解开两粒。”说着却突然伸手搭上黛玉的右腕。
紫鹃正有着犹疑,见男子毫无半点轻薄之色,只是凝神搭脉,方依言解下黛玉脖子下的两粒扣子,又紧张的盯着男子。
须臾,男子放下黛玉的手腕,又伸出双手在黛玉的两个阳穴之处用力揉了揉,随后又命道:“拿水来。”
紫鹃忙四下瞧着,才发觉走的匆忙,车里根本没水,正着急。
外头却递进来一个水袋,男子托住黛玉的下颔,将一粒丹丸纳入黛玉唇内,接了那水袋慢慢的送到黛玉唇边,和了那丹丸喂了下去,见黛玉的喉咙动了几动,方收了水袋,松开手。身子却并未动,仍是俯身盯着黛玉的反应。
一时间人人屏息静气,四下静悄悄的,唯听到那微风吹着车帘冉冉飘动的轻响,便有淡淡的幽香浅浅萦绕。
不一会,黛玉的呼吸渐沉,脸色也渐转温和。
紫鹃雪雁等激动不已,连忙轻呼黛玉。数声之后,黛玉长睫微颤,星眸微启,菱唇微动。
男子似乎也悄悄吁了口气,嗅到了车内有缕似曾熟悉幽香,深沉似海的双眸里似有星光微闪,一只手伸到怀里欲拿出什么,却终于还是空手放下,将水袋放在车厢内,便转身下车。
此时黛玉无力的张开双眼,但见眼前模糊一个背影轮廓,似在哪里见过,还未及看清,那背影却已消失,那春日阳光便照进来,明亮眩目。
紫鹃因搂着黛玉一面替黛玉拭泪,一面哽咽道:“姑娘,咱们没事了!有人救了我们!”
黛玉缓缓的看了紫鹃雪雁等人喜极而泣的脸,似是累极便又闭上双目,热热的泪水却潸然而下。
紫鹃因与雪雁扶了黛玉靠着车窗坐下,指着车窗外对黛玉道:“外面两位爷救了咱们,前头那个穿天青色的爷救醒了姑娘!”
黛玉看过去,那袭天青色的背影时隐时现,终于隐没在密密的翠阴中,只余灿然一片阳光。
马车外,一位随从已捆绑起冷子兴家的和那车夫,另一男子对着马车道:“姑娘,这辆马车留给你们,送你家小姐回苏州去吧。”
紫鹃等答应着,忙着下车来行礼道谢,那两个男子却已跨马押着冷子兴家的和那车夫走远。
紫鹃望着那一众人渐渐走远了,方又上了马车,却有点犯难,不会驾车。紫鹃正想着自己试试,却又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却是才刚去的那随从又拍马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