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生活,是康熙皇帝一天当中的华彩乐章。他用过晚膳之后,便带着浓浓的酒意,在赵盛、阿露的陪同下,既不去坤宁宫,也不回乾清宫,而是径往西六宫而去。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康熙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在西六宫里度过的。
不过,有那么一天晚上,“西六宫”内所有的人,包括康熙的那些妃嫔们,包括侍奉那些妃嫔们的宫女、太监,几乎都知道了康熙那晚上是睡在何处的。
康熙那晚上“一头扎进”的那间小房子里,恰恰住着一个宫女。她叫纳喇氏,大约十五六岁,虽然不敢说长得美貌惊人,但因为年少,倒也鲜艳夺目。
康熙本不认识什么纳喇氏。皇宫内的宫女数以千计,他岂能一一认识?他那晚上本也不想钻进纳喇氏的屋子的,只是因为那天晚上酒喝得确实有些过量,他是在一种“无意”之中走进纳喇氏的房间的。
那天下午,康熙在御花园内的一个水池边钓鱼。不知是因为手气好,还是因为那个水池里的鱼特别多,康熙钓上来的鱼,赵盛和阿露两个人都几乎拎不动。
康熙手里提着鱼,脸上是喜滋滋的表情。他对赵盛、阿露言道:“叫御膳房把这些鱼全做成菜,朕今晚上要好好地吃一顿鱼宴。”
赵盛“吭哧吭哧”地道:“皇上,这么多的鱼,如何能吃得完?”
康熙回道:“朕吃不完,不是还有你们大家吗?”
阿露道:“能吃上皇上亲手钓的鱼,真是奴婢莫大的福分呢?”
康熙像是很随便地说道:“既然有这么多鱼,不如请鳌拜和遏必隆也来尝尝!”
因为那些鱼是康熙皇帝亲手垂钓上来的,所以御膳房在做这顿“鱼宴”的时候就格外地一丝不苟。当一桌丰盛而又风味独特的“鱼宴”摆在了康熙和鳌拜、遏必隆等人的面前时,康熙似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伸手就抓了一块烧鱼丢进了嘴里,且咂咂有声言道:“嗯,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两位爱卿还愣着干什么呀?不吃可没了啊……”
一个皇帝,竟然伸手抓吃的,也着实有失体统。鳌拜和遏必隆相视一笑,也就跟着康熙吃将起来。康熙又冲着侍立在旁边的太监言道:“快给朕和两位爱卿倒酒,拿大碗!”
三只硕大的银碗,分别摆在了康熙等人的面前。紧跟着,三只银碗里都斟满了酒。这自然不是一般的酒,而是特酿的琼浆玉液。鳌拜仿佛喟叹道:“臣早已耳闻皇上以碗饮酒,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康熙略略惊讶道:“鳌爱卿,朕在宫中之事,你如何也会知晓?”
鳌拜言道:“皇上不要误会。臣并不是刻意去打听皇上的私事,臣是为皇上的酒量有突飞猛进之势而暗自感到欣喜不已……”
“哦……原来如此!”康熙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不过,鳌爱卿,朕的酒量虽有所增加,但若与你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鳌拜十分谦逊地摆了摆手道:“皇上谬夸微臣了。微臣虽有些酒量,但无论如何,却也是不能与皇上相提并论的……”
康熙笑道:“那好吧,朕今日就与两位爱卿喝个痛快!”
慢说康熙与鳌拜的酒量相差甚远,就是遏必隆,在酒量上也比康熙强出许多,所以,出于对皇上的“关心”和“爱护”,鳌拜和遏必隆二人就力劝康熙每次只能喝小半碗。康熙也没坚持,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一时间,碗来碗往的,笑声不断。君臣之间看起来也的确是其乐融融、亲密无间。
但康熙毕竟酒量有限,尽管他一直暗暗地控制着自己,不敢喝得太多,因为酒多话就多,而言多则必失,可时间一长,他还是觉着了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他知道,不能再喝下去了,再喝下去,恐怕就会在鳌拜和遏必隆的面前,说了本不该说的话。所以,为了避免这种麻烦出现,康熙就开始假装醉酒了。他装得很像,简直就跟真的一样。他吞下去一大口酒,还未能咽下去,却又“扑”地从口中喷了出来,喷得满桌子都是酒花。一个人若是喝得多了,是会有康熙这种“难以下咽”的表现的。
鳌拜以为康熙是真的喝醉了,于是就赶紧起身言道:“皇上,你好像有些……不胜酒力了……”
康熙故意打了一个很响亮的酒嗝,然后迷离着双眼言道:“谁不胜酒力了?朕……没醉!朕还要去找女人……乐一乐呢……”
康熙的唇角甚至还掠过一丝****的笑容。看他那模样,也着实与一个酒鬼加色鬼无异。鳌拜沉声对身边的几个太监喝道:“皇上已经饮酒过量,还不快扶皇上去休息?”
几个太监慌忙去扶持康熙。康熙却又挣扎着言道:“朕不休息……朕要去后宫玩耍……”
康熙口中的“后宫”,自然指的是“西六宫”。鳌拜吩咐那几个太监道:“皇上想去哪儿,你们就伺候着去哪儿,若有懈怠不周之处,我鳌某决不放过你们!”
就这样,康熙趔趔趄趄地来到了“西六宫”。确切说,他当时是来到了翊坤宫和储秀宫之间。跟往日一样,在各色彩灯的映照下,每个宫殿的大门都敞开着,每个大门的里面或外面都站着一个或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貌而年少的女子。
康熙皇帝走过来了,他的那些后妃们只是站在门里或门外,既不上来搭讪,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都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目光盯着康熙,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把康熙皇帝给拽到自己的身边来。
以往,康熙来此之后,便一会儿钻进一个后妃的房子,一会儿又跑到另一个后妃的屋里,就跟捉迷藏似的。尽管能够真正得到康熙“驾幸”的女子可谓是少之又少,但康熙这么钻来跑去的,就使得她们希望与失望交织、悬念和疑虑并存,也着实十分热闹。
然而这一次,她们都明明白白地发现,她们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剩下的都是失望,也根本没有什么悬念可言,只有疑虑在她们每个人的脑海里盘旋、浮沉:皇上,为何会走进那间矮房子里?
“那间矮房子”就是宫女纳喇氏的住处。纳喇氏自然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当今皇上会驾幸她的房间。而且,不要说纳喇氏了,就是康熙自己,恐怕也说不清为何要钻到纳喇氏的房子里。
反正,康熙当时是既没有走向翊坤宫,也没有走向储秀宫,而是踉跄着身体,走向了两宫之间的一排矮房子,并恰巧走进了宫女纳喇氏的屋子。
康熙夜幸“西六宫”,本与那些宫女、太监关系不大。但那些宫女、太监,尤其是那些宫女,那个时候也是睡不着觉的。她们都躲在自己的屋里,或从窗户处,或从门缝里,细心地窥视着康熙的一举一动。她们一边目睹着皇上的龙颜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她们那个时候的注意力都异常地集中,几乎已经达到了“旁若无人”的境界。
纳喇氏自然也不例外。康熙皇帝都走进她的房间了,并明明白白地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却好像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怎么会走进这个房子呢?康熙却只有一句话:“朕只想在这里好好地睡一觉……”
纳喇氏有些回过神来了,慌慌忙忙地伏地叩首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然而,她伏地的时候,康熙早已经躺在她的床上了。
纳喇氏一时间很是有些为难。皇上睡在了床上,自己该怎么办呢?是同皇上睡在一起,还是就这么跪在地下?
思虑再三,她最终还是跪在了原地,动也不动,只微微抬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康熙。尽管跪的时间长了,双膝未免有些疼痛,但她却以顽强的精神和毅力,不仅战胜了双膝处越来越厉害的疼痛,也战胜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浓重的睡意。而恰恰是由于她的这种精神和毅力,她一生的命运才会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
康熙大约是在凌晨时分醒的。他酒喝多了,感到渴了,所以就睁开了眼。尽管当时屋内的光线还比较暗,但康熙还是立刻就发现,小屋的地面上正跪着一个人。他皱了皱眉头,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也忘了喝水了,而是欠起身子对纳喇氏言道:“你且起身,朕有话问你。”
纳喇氏自然很听话,一点点地爬起来,可因为跪了一夜,不仅双膝十分疼痛,而且双腿也跪得麻木,故而,她刚一爬起,就又“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且由于摔得太重,她就情不自禁地“哎哟”了一声。
康熙连忙问道:“朕让你起来,你为何复又跪下?”
纳喇氏吞吞吐吐地言道:“奴婢因为跪的时间长了,实在支撑不住……请皇上恕罪……”
康熙一惊:“你,莫非跪了一夜?”
她伏地磕头道:“皇上安寝,奴婢不敢惊扰,只得跪在这里……”
康熙赶紧翻下床来,一边朝她走去一边向她问道:“此床虽小,但足以容下二人,你为何不上床来休息?”
她诚惶诚恐地回道:“奴婢实不敢与皇上同处一床……”
康熙走到她的身边,双手一抄,竟然将她抱离了地面:“朕已休息好了,现在该你好好地休息了。”
就这样,宫女纳喇氏于一夜之间便变成了康熙皇帝的“惠妃”。而就是这个惠妃纳喇氏,在1672年春,为康熙皇帝生下了大阿哥胤禔——康熙诸子名中的第一字本都以“胤”排,只是康熙的四阿哥胤禛后来做了皇帝,即清世宗雍正皇帝,为避讳,康熙诸子名中的第一字便由“胤”改为“允”——这是后话。
康熙每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便无所事事的这种极有“规律”的生活。完全是故意所为。确切点说,康熙是故意做出这种沉湎于酒色之中的模样来给鳌拜一伙看。其目的,自然是在麻痹鳌拜一伙。而实际上,康熙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和做着对付鳌拜的事情。这一点,索尼知道,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知道,还有,吏部右侍郎索额图和内务府总管明珠也知道,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就无从知晓康熙的真正想法和做法了。
应该说,康熙的做法十分奏效。鳌拜一伙还真的被康熙的表面行为给蒙住了。不仅是鳌拜一伙,就是康熙的贴身侍从赵盛和阿露,也对康熙沉湎于酒色之中的举止大惑不解。而实际上,康熙自己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也是十分痛苦的。他很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做法告诉应该告诉的人。像熊赐履和魏裔介,像赵盛和阿露,还有皇后赫舍里氏等。可康熙同时也明白,一个秘密如果知道的人多了,那就不成其为秘密了。而康熙的心里就始终在矛盾着,所以康熙的心里也就始终在痛苦着。
其实,就康熙的“表面”生活内容而言,他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酒色之徒。许许多多的现象和事情,他都是假装出来的。换句话说,许许多多的时候,他都是在演戏。
比如喝酒吧。康熙确实是每天喝两顿,也确实是用大碗饮酒,但“醉饮”却少之又少,甚至都没有发生过。他每次酒后“醉态百出”,曾追赶过太监,曾撕扯过宫女的衣衫,曾“醉”倒在地爬不起来等等,却几乎全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想造点“声势”和“影响”,好让鳌拜一伙人都知道。
再比如玩女人吧。康熙确实每天晚上酒后都要到“西六宫”等处肆无忌惮地“胡闹”一番。但其目的,也正像他佯醉“胡闹”一样,是故意做给鳌拜一伙看的。如果有谁去挨个问一问“西六宫”里的那些后妃们,便会发现这么一个事实:别看康熙每晚上都要来此“闹”得热火朝天,有些时候也确实闹了个通宵达旦,但真正和康熙有过鱼水之欢的后妃,恐怕屈指可数。
当然,如果鳌拜知道了康熙“醉酒”和“玩女人”的内幕,就绝不会认为小小的康熙是一个什么“酒色之徒”。而要是鳌拜再知道了康熙在京城西郊狩猎时发生的一些事情,恐怕他就不会那么开心了。
京城西郊有一个很大的园囿,称之为“西苑”,里面豢养着许许多多的大小动物,专供皇帝和皇室子弟狩猎消遣之用。康熙在那些日子里,曾带着索额图和明珠去过那儿好多次。有一段时间,康熙几乎每天都要到那儿去,甚至,有好几个晚上,他都没回皇宫,而是住在了西苑附近的行宫里。鳌拜得知此事后,曾笑对遏必隆等人道:“皇上是玩上瘾了呢!”
鳌拜说的一点没错,康熙那段时间确实是在西苑玩上了“瘾”。不过,一开始的时候,康熙去西苑玩耍主要还只是做做样子,做出一种“不务正业”的模样让鳌拜一伙观瞧,只是后来,康熙去西苑的目的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源于一个叫吴有财的年轻侍卫。
吴有财是负责守护西苑的一个汉人侍卫,因为人很机灵乖巧,就被派了专门给皇帝和皇室子弟牵马的差事。康熙带着索额图和明珠去西苑,自然是要骑马狩猎,这样一来,康熙就认识了吴有财。
吴有财能引起康熙的格外注意,起初只是因为他的姓名。“吴”同“无”谐音,所以康熙就曾对吴有财开玩笑道:“你父亲给你起这个名字,定是希望你日后能发大财,可你的名字和姓氏连在一起念,却变成无有财了。看来,你日后是注定发不了什么大财的了!”
康熙虽是开玩笑,但吴有财却吓得不轻,因为在吴有财看来,皇上是“金口玉言”,皇上说发不了财那就无论如何也是要穷一辈子的。所以吴有财在康熙开了这句玩笑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忧心忡忡的,吃什么都不香。这事儿后来被索额图知道了,索额图告知康熙。康熙顿足道:“朕之过也!”于是就亲手送给吴有财五十两银子,并对吴有财言道:“朕告诉你,你日后一定会发大财的!”
吴有财真正引起康熙特别注意的,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那一天,康熙在乾清宫午睡醒来,时间已经很迟了,但还是带着索额图和明珠等人赶往西苑,到达西苑时,已近黄昏。康熙看见,吴有财正和几个满族的侍卫在一起摔跤玩耍。因为那几个侍卫都是满人,自小就受过摔跤训练,故而吴有财怎么摔也都是失败者。索额图正想过去吩咐吴有财牵马,却被康熙止住。因为,康熙发现,吴有财每一次被摔倒在地,爬起来之后,就变得凶狠凌厉起来。一个侍卫走到吴有财的身边,抓住吴有财的手,想故伎重演,将吴有财撂翻,谁知,吴有财双手一抖,竟然将那个侍卫的一只手臂扭到了背后,那侍卫苦苦挣扎也动弹不得,吴有财脚下使了个绊子,那侍卫就一头栽倒在地。另一名侍卫见状,踏步过来,伸手去抓吴有财的衣领。吴有财不躲不闪,一只手上抬,迎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只将对方手腕往上一翘,对方就如杀猪般地“嗷嗷”大叫起来,吴有财用脚一勾,对方就“咕咚”倒地。
康熙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对索额图言道:“快叫吴有财见朕!”
吴有财才战战兢兢地走到康熙的面前,“扑通”跪倒,一边叩头一边不迭地言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
康熙和颜悦色地对吴有财道:“你且起来。吴有财,朕见你刚才所使的招式,煞是厉害,真看不出,你还是个打斗的高手啊。”
吴有财忙道:“奴才老是被他们摔倒,无奈才使出这种打法……”
康熙微微一笑道:“你这种打法,用在摔跤上,未免有犯规之嫌,但用在打斗上,却并无不妥。明珠,你现在就同吴有财比试一回。”
明珠虽和吴有财差不多年纪,却是堂堂的皇宫内务府总管,吴有财自然不敢轻易地和明珠比试。康熙看出了这一点:“你听着,你用不着害怕,只要你用刚才的招式,能将明珠制服,朕就重重地奖赏于你。”
吴有财决定豁出去了,应诺一声,就直直地朝着明珠看去。
明珠根本就没把吴有财放在眼里,身子一挫,双脚一分,右拳就挟起一股微风朝着吴有财的面门打去。吴有财识得厉害,没敢硬接,晃动身躯,小心躲过。明珠一拳不中,又迅速冲出左拳向吴有财胸部击去。吴有财只偏了偏身子,双手便灵巧地捉住明珠的左臂,就势一扭,就将明珠的左臂扭到了背后。明珠尽管身体被制,但还依然不停地挣扎,且还用右手向吴有财发起攻击。吴有财只将明珠的左臂使劲儿一抬,明珠就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再也不敢挣扎半分了,脸上一副异常痛苦的表情。
康熙忙着叫道:“吴有财,快放了明珠,千万别伤了他……”
吴有财赶紧丢手。饶是如此,明珠也依然捂住左臂呻吟个不停。
康熙走到索额图的面前,轻声问道:“如果让你与吴有财比试,你自忖有几分胜算?”
索额图老老实实地答道:“微臣与明总管的武功当在伯仲之间,明总管既然不敌,恐微臣也实难有多少胜算……”
康熙不禁叹丁一口气道:“尔等苦练多年,竟然不敌一名普通的侍卫,看来,尔等这么些年,也确实是白练了……”
索额图和明珠,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几乎是同时跪在了地上,且口中还不约而同地道:“臣等无能,请皇上治罪……”
吴有财不知究竟,见索额图和明珠双双跪倒,也不敢怠慢,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只低下头颅,一言不敢乱发。
康熙沉吟片刻,然后对索额图、明珠和吴有财言道:“你们都起来,朕并无怪罪之意。”
待索额图、明珠和吴有财都爬起身之后,康熙又对吴有财言道:“天色将晚,朕今日就不骑马狩猎了。你且回去,朕也要去用膳了。”
然而,吴有财离去之后,康熙并没有急着去用膳,而是将索额图和明珠叫到身边,低低地问道:“你们可看出吴有财的那种招数有什么特点?”
明珠看了看索额图,索额图看着康熙摇了摇头。康熙却缓缓地道:“朕倒是看出了一点门道……朕以为,吴有财的那种招数,乍看起来十分怪异和诡谲,但仔细一推敲,就不难发现,他的招数,全是挟制对手的反关节。一个人的关节被制,身体就被制,身体被制,当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康熙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双手比划。他这么一说、一比划,索额图和明珠就顿时恍然大悟。索额图心悦诚服地道:“皇上实在是英明……”
康熙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对索额图、明珠言道:“朕问你们,如果用吴有财刚才使出的招数,去对付鳌拜如何?”
索额图和明珠这才真正明白康熙皇帝为何对吴有财的这种招式如此感兴趣。索额图回道:“皇上圣明……鳌拜虽然武功高强,但用这种招式却能使他猝不及防。纵然他会很快醒悟过来,但身体早已为我所制……”
明珠紧接着道:“只要身体被制,他武功再高再强,也是枉然……”
康熙点了点头道:“所以,朕的意思是,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就去跟吴有财学习这种打斗之法。待学习得纯熟了。你们再回宫中去教授那十几个人……注意,千万不要在吴有财等人的面前暴露你们学习的目的。”
索额图和明珠都神色凝重地点下了头。康熙又补充道:“你们切记,这种招式看起来非常简单,但要真正做到熟练运用,绝非易事!”
就这么着,索额图和明珠在康熙的指引和督促下,花了约半个月时间,终于从吴有财那儿学得了“擒拿”的基本要领,而且还有所发挥:吴有财只懂得制服对方双手和双臂的“擒拿”法,而索额图和明珠举一反三,研练出了一套制服对方双脚和双腿的“擒拿”法。对此,康熙大为赞赏,并谕令二人,将全部所学所悟,尽数传授宫内的那十几个少年。由此可见,康熙虽然看起来终日地“花天酒地”,而实际上,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做着如何对付鳌拜的事情。像康熙这样“少年老成”的皇帝,中国的历史上也确实不多见。
实际上,康熙早就已经将自己对付鳌拜的“锦囊妙计”,经索额图告知了他的父亲索尼,希望索尼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在私下里,索尼仅让索额图带给了康熙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仅有四个字:皇上英明。很显然,康熙见到“皇上英明”这四个字非常的遒劲有力,便不由得从心里高兴。
康熙过了很长时间的“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生活,康熙认为该是时候“刺探”鳌拜了。与其说是“试探”,还不如说检测康熙这么久以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生活是不是真的起到了作用、是不是真地将鳌拜蒙骗过去了、是不是真的麻痹了鳌拜等人。当然,“试探”鳌拜,同样是康熙那一条“锦囊妙计”中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