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康熙传
24894300000015

第15章 酒后乱任免 殿前辨忠奸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中午。康熙在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睡午觉,而是喷着满嘴的酒气,踉踉跄跄地径直去了弘德殿。

康熙走进弘德殿之前,早就着人通知文武百官来此上朝,说是皇上有重大事情要宣布。此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大大咧咧地在宝座上坐下,还特意召来两个宫女,一个为他揉肩,另一个替他捶腿。乍看上去,康熙确是一副酒意惺忪、玩世不恭的模样。

除了索尼,其他的大臣,包括鳌拜和遏必隆,都暗自思忖道:皇上会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呢?

只见康熙打了两个响亮的酒嗝,挥走了替他揉肩和捶腿的两个宫女,歪歪倒倒地站起身子言道:“各位爱卿平身……朕此时召见各位爱卿,是因为……朕有一项重大任免决定要晓谕各位爱卿……”

康熙微微笑着言道:“兵部尚书葛褚哈听旨!”

葛褚哈先悄悄瞥了鳌拜一眼,然后上前跪地应道:“微臣在。”

“从现在起,朕免去你的兵部尚书之职……”

康熙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谁都知道葛褚哈是鳌拜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康熙如此作为,岂不是明摆着要与鳌拜公开对抗?

鳌拜也大感意外和惊讶,但却也沉得住气,用目光暗示葛褚哈道:先应承下来,看康熙皇帝还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葛褚哈就叩首言道:“微臣接旨……”

康熙一个趔趄,跌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停顿了片刻,康熙接着言道:“朕委任葛褚哈为弘文院大学士兼议政大臣……钦此!”

鳌拜闻言,心中略略轻松了一些。而葛褚哈却不禁喜形于色,忙着朝康熙叩谢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鳌拜对这种结果却并非很满意。他想的是:兵部尚书一职虽不十分显赫,却有调动军队之实权,而大学士兼议政大臣地位虽高,却是虚职。“看来,”鳌拜思忖道,“我得找皇上好好谈谈,兵部尚书一职,是断不能落人不可靠的人之手的。”

这时,康熙又口齿不清地言道:“靖西将军穆里玛听旨!”

穆里玛连忙朝着鳌拜看去。鳌拜只微微一皱眉,旋即便点了点头。穆里玛这才跨出两步伏地道:“臣恭候圣旨……”

众人心中都揣测道:康熙皇帝说不定又是故伎重演,将穆里玛的“靖西将军”之职拿掉,再封穆里玛一个更大更高的虚职。只是,那些文武大臣们都想错了。康熙并没有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去做。只见康熙,在一个执事太监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地从台上走了下来,且一直走到了穆里玛的近前,打住脚,又打了个酒嗝,然后摇头晃脑地对穆里玛言道:“朕适才升了葛褚哈的官,但却撤了他的职……现在,他空出来的那个兵部尚书一职,就由你这个靖西将军兼任,如何?”

鳌拜等人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看来,康熙皇帝果然是趁着酒劲儿同众人开了个大玩笑:将兵部尚书一职从葛褚哈的身上拿下,却又马上套在了穆里玛的头上,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

穆里玛当然是喜出望外。平白无故地就得了个兵部尚书职位,不管怎么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此,他在向康熙谢恩的时候,脑门竟然将坚硬的地面撞击得铿然有声。

康熙又冲着众人言道:“各位爱卿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退朝了……”

众人相继散去。虽然许多人都默然无言,但心中却都在这么想着:皇上这是喝醉了酒闹着玩呢!还有不少人心中想得似乎更为深远:皇上如此闹下去、玩下去,这大清国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康熙似乎也想离去,但却又留下步,叫住鳌拜、索尼等人问道:“朕刚才的这一重大决定,你们觉得如何?”

鳌拜笑眯眯地回道:“皇上的重大决定,微臣岂敢轻易评说?”

索尼却突然言道:“鳌大人不敢评说,老朽却敢妄言。”

鳌拜不禁“哦”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望着索尼问道:“不知索大人对皇上的这一重大决定作何评说啊?”

索尼没有看鳌拜,而是看着康熙,说了这么四个字:“皇上圣明!”

鳌拜笑了,康熙也笑了,索尼也笑了。三人各自笑着离开了弘德殿。表面上看,三个人脸上的笑容几乎相差无几,都十分高兴、十分开心,但实际上,三个人脸上笑容所蕴含的实质却不尽相同,确切说,是大不相同。

就这样,时间的车轮便碾到了公元1668年的农历五月。春暮夏初季节。人们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或浓或淡地露出笑容的时候,大清国皇帝康熙,却突然病倒了。

说突然病倒,也不确切,因为在康熙病倒之前,他整日里都是一副愁容满面、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上朝了,连早课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了,也不喝酒了。甚至连女人也疏远了许多。那一段时间里,皇宫内外,几乎无人不知康熙皇帝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个变化的原因,又几乎人人都知道:康熙皇帝有一块很大的心病。

康熙皇帝究竟会有什么“心病”?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治。能医治康熙皇帝“心病”的“心药”会藏在哪儿呢?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天,下午,紫禁城内,有两个男人,不疾不徐地朝着乾清宫而去。这两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鳌拜和遏必隆。他们去乾清宫的目的,显然是要“探视”一下当今皇上的病情。

乾清宫内,几乎站满了御医、太监和宫女。但乾清宫的寝殿内,却只有康熙一个人躺在床上,连忠心耿耿的赵盛和阿露也被摒在了寝殿之外。显然,康熙的意思,是不希望别人来打搅他。

鳌拜和遏必隆快要走近乾清宫的当口,索额图迅速地跨进了康熙躺着的寝殿,竭力压低声音言道:“禀皇上,他们来了……”

康熙忽地翻身坐起,又忽地颓然倒下:“终于来了……”

鳌拜、遏必隆双双走进寝殿,又双双跪倒在地,口中呼道:“微臣叩见皇上,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盛和阿露也双双走进来,跪在了鳌拜和遏必隆的身后,一时没有言语,只在心中暗想:皇上这次病得有些蹊跷,为何不让我等进殿伺候呢?

康熙用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鳌拜和遏必隆:“两位爱卿……快起来……”又用五根手指招了招赵盛和阿露:“你们,过来扶朕起身,朕有话要与两位爱卿说……”

见赵盛和阿露小心翼翼地把康熙扶起,鳌拜忙言道:“皇上切莫动身,千万不要损伤龙体……”

康熙竭力挤出一丝笑容:“朕……没什么大病,两位爱卿能来看望朕,朕心中实在高兴……”

遏必隆言道:“臣等刚刚得知皇上龙体有恙,便急急地赶进宫来……臣等来迟,请皇上恕罪。”

鳌拜言道:“臣等几次早朝,均未见到皇上龙颜,心中委实惶恐不安……臣斗胆相问,皇上是何故染了病恙,又染了何种病恙?”

鳌拜以为,康熙一定是因为酒色过度才患上了疾病,而这种“酒”病“色”病,一般的医生和药都很难治好。只听康熙缓缓地言道:“鳌爱卿,朕其实没有病……朕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鳌拜暗笑道:皇上啊,你已被酒色淘空了身体,当然“心里很难受”了。但鳌拜说出的话却充满了关切:“既然龙体有恙,就该让御医好好诊治才是!皇上即使不为臣等着想,也该为大清江山和万千百姓着想啊!”

康熙恍恍惚惚地望着鳌拜言道:“鳌爱卿如此关心于朕,朕当感激不尽……只是,那些御医根本就治不好朕的病……因为,朕患的这病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大清东北……”

康熙的这段话,使得鳌拜和遏必隆大感意外。遏必隆不禁问道:“皇上的病……为何来自大清东北?”

康熙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而鳌拜却明白了:“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皇上龙体有恙,是与那罗刹士兵侵扰大清东北有关……”

康熙悠悠地吐了一口气道:“鳌爱卿真是最了解朕的人啊……”

遏必隆还没有真正明白:“皇上,那些罗刹士兵纵然可恶,但却远在大清东北,与皇上并无多大关系啊,皇上怎么会因此而患疾病?”

鳌拜不屑地瞥了遏必隆一眼:“遏大人今日为何如此糊涂?东北乃我大清发祥之地,罗刹兵在那里为非作歹,皇上能不心急如焚?”

遏必隆终于大悟:“哦……皇上心急如焚,自然就龙体有恙……”

康熙轻轻喟叹道:“知朕者,鳌爱卿也。朕并不想做多少事情,更不想做多大的事情,朕只想过平平安安的快乐生活。可是,那些可恶的罗刹兵,偏偏不让朕过得安稳,窜到朕的东北来,占朕的土地,杀朕的百姓,看他们那架势,好像还要窜到朕的京城来……朕再无能,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清江山被那些罗刹国士兵骚扰!如果朕不能保东北一方安宁,将来又以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唉……每念及此,朕就寝食难安……”

康熙许是太激动了,说完这番话后,只顾张着大嘴喘息。遏必隆像是被康熙感染了,一时竟不知所以。鳌拜却不紧不慢地言道:“皇上为大清江山社稷,劳累成疾,微臣万分感动……但不知皇上有什么万全之策来?”

康熙勉力苦笑一下:“朕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朕只有一个想法……”

鳌拜道:“皇上可否将想法说出来,臣可为皇上排忧解难!”

康熙言道:“朕本来的想法,是叫鳌爱卿做朕的钦差,兼黑龙江总督,代朕去大清东北巡视查看……可现在看来,鳌爱卿年事已高,岂能经受鞍马劳顿之苦。朕的这个想法,也未免过于荒唐……只是,除去鳌大人和遏大人等,其他大臣,朕既不了解也不相信他们,这叫朕……该如何是好?”

鳌拜“哈哈”一笑道:“皇上如此看重,老臣幸莫大焉。老臣还真想做一回钦差,到东北去转上个一年半载,看那些罗刹士兵还敢在大清的土地上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只可惜,老臣一时离不开京城啊!”

康熙接道:“是呀,若鳌爱卿不在,朝中之事就没有人做主了……”

鳌拜却又道:“皇上不必过于焦虑。老臣虽然不便离开京城,但老臣却可以向皇上推荐一名合适的人选去东北。皇上意下如何啊?”

康熙来了精神:“鳌爱卿推荐的人选朕肯定满意。不知所荐何人?”

鳌拜咧了咧大嘴道:“老臣所荐之人,乃老臣之弟穆里玛……”

鳌拜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康熙的反应。康熙略略皱了皱眉头道:“鳌爱卿之弟穆里玛,现在不是朝中的兵部尚书吗?”

“正是,”鳌拜道,“老臣以为,让兵部尚书做钦差大臣,兼黑龙江总督之职,去往东北巡视,也许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鳌爱卿,东北现在不太平,令弟去了之后,会有生命危险的……”

鳌拜立即正色言道:“为保大清江山太平,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皇上放心,如果穆里玛真的去了东北,老臣定会仔细地叮嘱他一番。”

“那好吧,就让穆里玛辛苦一趟。鳌爱卿须叮嘱于他,不可轻易地与那些罗刹士兵发生冲突,待东北一带略略平静了之后,便叫他速回京城。”

“皇上如此关爱臣之兄弟,臣这里就代穆里玛向皇上谢恩……”

康熙笑了,而且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起来:“赵盛、阿露,朕的身体已经康复,快来扶朕去饮酒玩耍。”说完,撇下鳌拜和遏必隆,径自离去。

遏必隆愕然地对鳌拜道:“鳌兄,皇上是不是……太乐于玩耍了?”

鳌拜转动了一下牛眼道:“遏老弟,皇上如此玩耍,岂不是很好?”

遏必隆会意地一笑。跟着,鳌拜也忍俊不禁地再次大笑起来。很明显,遏必隆也好、鳌拜也罢,当时的心中都是非常得意的。

其实,真正应该得意的,还是康熙皇帝。康熙煞费苦心地装病,其目的就是想把鳌拜的一个得力干将“调”出京城,或者是鳌拜的兄弟穆里玛,或者是鳌拜的侄子塞本得。现在,鳌拜主动入套,康熙当然十分得意。

穆里玛去了东北,塞本得去了福建,京城里虽然还有遏必隆、班布尔善、葛褚哈、玛尔塞及济世等一些鳌拜的死党,但这些人都不足为虑。

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亲往乾清宫,称赞康熙“做得巧妙”,并提醒康熙“时机已经成熟”。而索尼则在通过索额图呈给康熙的一封信中说得更为直截了当:皇上,可以动手了!

]669年的五月底(即康熙八年四月),康熙在乾清宫外最后一次检阅了由索额图和明珠所训练的那十几个少年的武艺。这十几个少年。已在宫中秘密地习武多年,一个个都练成了一身好武艺,尤其精于擒拿格斗之法。康熙对这最后一次的检阅非常满意。

1669年的六月初,康熙请大学士熊赐履和魏裔介拟了两道密旨,分别交给索额图和明珠,让他们去抓穆里玛和塞本得。

康熙吩咐道:“穆里玛和塞本得都是凶猛歹恶之徒,你二人此行,应多带得力人手同去,如果穆里玛和塞本得拒捕,便……就地正法!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二人逃脱。”

索额图和明珠分别去了东北和福建,很轻易地就将穆里玛和塞本得抓捕归京。之所以会“很轻易”,是因为穆里玛和塞本得没作任何抗拒,他们以为康熙皇帝不会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穆里玛和塞本得这回是想错了。

索额图和明珠秘密离开京城不久,康熙就又找来了熊赐履和魏裔介。两人刚见着康熙的面就异口同声地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想请两位师傅再替朕拟一道圣旨。”

熊赐履连忙问道:“皇上这回又要抓什么人?”

康熙静静地回道:“朕要抓鳌拜!”

魏裔介赶紧言道:“老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康熙言道:“朕想请两位师傅把鳌拜的罪状好好地罗列一下。”

很快,熊赐履就一气呵成地给鳌拜定下了十条大罪状,诸如“结党营私、犯上作乱、滥杀无辜”等等,每一条都足以给鳌拜定个死罪。然而,康熙浏览了一下那“十大罪状”后,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朕以为,这些罪状还不够多……”

那魏裔介忙着言道:“皇上稍候,让老臣再给鳌拜加上几条罪状。”

只见魏裔介,笔走龙蛇,片刻工夫,便又在鳌拜的头上增加了另十条罪状。谁知,康熙看了之后仍然摇了摇头:“朕以为,像鳌拜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只列他二十条罪状,恐群臣不服啊!”

熊魏二人对视了一眼,便不言不语地奋笔疾书起来。稍顷,整整三十条罪状便呈在了康熙的眼前。康熙终于点下了头:“有这么三十条,也就说得过去了……烦请两位师傅整理一番,朕到时候会用得着的。”

于是就来到了六月上旬的一天,午后,赵盛奉康熙之命去鳌府通告鳌拜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这件“事情”重大得足以让鳌拜乖乖地走进紫禁城。至于这件“事情”是真是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鳌拜见赵盛亲自前来,便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然而赵盛一开始还故意绕弯子,在鳌拜的再三追问下,赵盛才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问道:“鳌大人可否还记得令千金兰格格?”

鳌拜回答道:“老夫那贱女,即使真的消失了,老夫也不会忘记。”又马上反问道:“赵公公,你为何要提起兰格格?”

赵盛神秘兮兮地四处瞅了瞅,然后尽力凑到鳌拜的耳边,压低嗓门儿言道:“鳌大人,实不相瞒,皇上之所以现在要见你,是因为……大人的千金兰格格,又在宫里出现了。”

鳌拜不禁一怔:“赵公公,你此话当真?”

赵盛言道:“鳌大人,我岂敢随意骗你?是我在宫中亲眼看见了的……两年前选秀,我做的是执事,曾有幸目睹过兰格格的容颜。我人虽老迈,但眼力很好,绝不会认错。”

鳌拜相信了,迫不及待地问道:“皇上是要与我谈兰格格的事?”

“正是如此……皇上好像打算封兰格格为皇贵妃……”

鳌拜马上道:“这怎么行?我鳌某的女儿怎么可以只做一个皇贵妃?”

赵盛言道:“皇上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皇上已经有了一个皇后,所以很为难……”

鳌拜却咧了咧大嘴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要么让我鳌某的女儿做皇后,要么就让皇上有两个皇后。”

赵盛苦笑道:“这等大事,只有鳌大人与皇上当面商定了。”

鳌拜重重地一点头:“那好,赵公公慢走,鳌某我先行进宫。”

像往常一样,鳌拜一个侍从也没带,独自一人徒步向皇宫走去。赵盛在后面尖着嗓门喊道:“鳌大人,皇上在弘德殿里等你呐……”

鳌拜大踏步地朝前走。他的脚步,一般的人难以跟上。但此时,他还是觉得自己走得太慢了,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宫去。恰好,他走出铁狮子胡同的时候,瞥见一名鳌府侍卫正牵着一匹马在蹓跶,便不由分说地拽过缰绳,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鳌拜骑着马大模大样地踏进了紫禁城。没有人加以阻拦,因为没有人敢阻拦他。鳌拜的马蹄声渐渐地踏向弘德殿。

鳌拜大模大样进了弘德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鳌拜还没有进入殿门,便有七八个少年“呼啦啦”地从弘德殿里冲了出来。这七八个少年显然都训练有素,冲出弘德殿之后,在鳌拜还未来得及爬起身之际,他们就两个人一组地迅速朝着鳌拜扑了过去。两个人扑向鳌拜的左臂,两个人扑向鳌拜的右膀,另两个人压住了鳌拜的左腿,还有两个人扭歪了鳌拜的右脚。他们的动作如此地娴熟又配合得如此地默契,显然在这之前,他们也不知道有针对性地训练、演习了多少回。

那七八个少年所运用的正是从吴有财处学来的那种简单而有效的擒拿格斗之法。鳌拜的双手被反扭到了背后,双脚也被反扭到了背后。鳌拜纵有一身盖世的武功,此时也不能动弹分毫。

鳌拜刚一被制服,便又有两个少年从弘德殿里跑了出来。一个手里拿着一圈绳索,另一个则提溜着一张大鱼网。看来,康熙已经做了这样的准备:如果擒拿鳌拜失败,就用鱼网罩鳌拜,不过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提着绳索的少年跑到鳌拜的身边,十分麻利地将鳌拜的手脚反捆在了一起。此时,康熙缓缓地从弘德殿里踱过来,蹲在鳌拜身边,望着螯拜那张因痛苦而变了形的脸,笑眯眯地问道:“鳌大人,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鳌拜圆睁着一对牛眼,像虾米般的身躯上下左右地晃了晃,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不过,鳌拜的身躯那么一晃,却晃下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来。鳌拜无论到什么地方,身上都要掖着一把短刀。

康熙捡起那把短刀,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地道:“暗藏兵器,显然是想行刺朕……这样看来,鳌拜该有三十一条死罪了!”

康熙重新返回弘德殿内,重重地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上。这个宝座,他已经坐了八年,可只有这一次,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了身下的宝座是如此地踏实、如此地至高无上:“朕今日才算是真正做了大清皇帝!”

索尼是第一个走进弘德殿的大臣。他一直在皇宫附近徘徊。他看见鳌拜骑着高头大马、不可一世地踏进了皇宫。他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竭力甩动一双老腿,颠颠地迈进了弘德殿。

见索尼进殿,康熙忙将擒获鳌拜的经过略略讲述一遍。索尼闻听,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还大叫道:“鳌拜,你终于完蛋了……”

索尼好像从来都没有如此地大笑过。康熙正想陪着索尼笑上一阵子,却见索尼两眼一翻,又双目一闭,“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索尼,数朝元老,在康熙逮住鳌拜之后,竟然阖目长逝。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宿命?

康熙见人已到齐,便重重咳嗽了一声,然后铿锵有力地道:“朕此刻召你们来,是要痛数奸臣鳌拜的罪状!”

康熙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而鳌拜的那些死党们,听了康熙的话后,就更是目瞪口呆。康熙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一指索尼的尸体:“对大清国忠心不二的索尼索爱卿,就是刚才活活被鳌拜气死的。这,便是鳌拜的第一条罪状!”

康熙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从御案上拿起一把短刀,朝着众人晃了晃,继而沉声言道:“朕今日召鳌拜入宫,他竟然暗藏凶器,阴谋行刺于朕,这,便是奸臣鳌拜的第二条罪状!”

康熙放下那把短刀,又拿出一张大纸,一口气地将鳌拜的三十条罪状——念完。然后康熙朗声道:“奸臣鳌拜的罪行,真是数不胜数、罄竹难书!把奸臣鳌拜押上殿来!”

康熙话音刚落,十来个少年便押着鳌拜从一间小屋里走了出来。顿时,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射向了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