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萨哈一惊:“苏纳海,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大人,”苏纳海道,“容下官细细道来。先从四位辅政大臣说起。索尼大人虽然名列第一,但年事已高,明哲保身在朝中上下是出了名的,他既不会对鳌拜说三道四,更不可能对鳌拜构成任何威胁。大人您虽是第二辅政大臣,但势单力薄、孤掌难鸣,因为,大人您也清楚,遏必隆大人,不仅与鳌拜同是镶黄旗出身,更主要的,平日在朝中,遏必隆大人对鳌拜是言听计从。这样一来,尽管大人您与鳌拜势不两立,可鳌拜在辅政大臣中说话的分量,显然比大人你要重得多。故而,说是有四位辅政大臣,实际上,只有鳌拜一个人说了算。大人,下官如此分析,可有一定道理?”
苏克萨哈沉吟片刻,然后道:“你此说倒也不无道理……”
“还有啊,”苏纳海接着道,“我们再来看看鳌拜周围的势力。大人也知道,朝中许多握有实权的大臣,都与鳌拜过从甚密。最主要的,还是鳌拜的弟弟和侄子。这两个人掌握着京城内及京城四周几乎所有兵马的调动大权。如果当今皇上不在了,他们胡作非为起来,谁人能制止得了?朝中上下,又有谁人敢与鳌拜争长论短?”
苏克萨哈默然。很长时间,他才开口言道:“……鳌拜的势力是很强,不过,如果我能与索尼联手,再加上太后的严加约束,我想,他鳌拜也就不太可能形成大的气候……”
朱昌祚言道:“大人,恕下官无礼,大人您也许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下官以为,如果鳌拜真要想兴风作浪的话,太后恐怕也难约束啊!”
苏克萨哈突然笑了:“喂,你们几个,是不是太悲观了?他鳌拜再霸道,又能把我怎么样?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纳海无言。朱昌祚也无语。只有王登联,自言自语地祈祷道:“但愿当今圣上能平安无事……否则,以后的事不堪想象啊!”
苏克萨哈说:“好了,不要愁容满面了,都回去休息吧。”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苏克萨哈一个人坐那里,显得有些孤清。实际上,别看刚才他说话显得那么不经意,可却暗暗地攥起了拳头,心里不停念叨着一个名字:鳌拜。
鳌拜从养心殿里出来之后,就回家了。与此同时,和鳌拜一起回家的人还有这几个人:第三辅政大臣遏必隆,国史院大学士兼辅国公班布尔善,兵部尚书葛褚哈和户部满员尚书玛尔塞。
鳌拜没有顾忌到其他人,只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自顾自大步向前走。看到鳌拜这个样子,随行的三个人一声也不敢吭,只是紧紧地跟在后面。
班布尔善、葛褚哈和玛尔塞就不说了,单说那个遏必隆,不仅和鳌拜同为辅政大臣,而且位次还排在鳌拜之先,怎么也成了鳌拜的一条走狗?
遏必隆和鳌拜虽然都是清太宗皇太极的亲信旧臣,也都为大清王朝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二人却毕竟有所不同。简单点说,遏必隆是文官,鳌拜是武将,遏必隆几乎手无缚鸡之力,而鳌拜却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拳将一匹战马打得吐血而死。而遏必隆柔弱犹豫,凡事没有什么主见,而鳌拜却霸气十足,常常有一种惟我独尊的架势。两人在一起共事多年,久而久之,遏必隆就只能惟鳌拜的马首是瞻了。
遏必隆既如此,那些势利的朝中大臣当然就更不敢违逆鳌拜的意愿了。长此以往,以鳌拜为中心,便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当然,真正能称得上是鳌拜的亲信的人,并不太多。像班布尔善、葛褚哈及玛尔塞等人,便是其中幸运的几个。
不过,纵是鳌拜的亲信,也只能看鳌拜的脸色行事。
鳌拜的府宅位于铁狮子胡同。推开两扇沉重的大铁门,是一座大花园,花园的尽头,是一排宽大的房屋。这排房屋是几间客厅及侍卫们的寝室。穿过这排屋子,是一座更大的花园,走过这座花园,便看见好几排参差错落的房屋,这是鳌拜及家人的住处。在第二座大花园的一个拐角处,有一间不算很大的房子,四周被各色花草树木掩映,显得很是隐秘。这房子是鳌拜和亲信们商议重大事情的密室。鳌拜为它起名叫“醒庐”。没得到鳌拜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
这一回,鳌拜领着遏必隆等四人,就走进了这个“醒庐”。刚一跨进“醒庐”的大门,鳌拜的面貌就顿然大变。他张开双臂、鼓起大嘴吼道:“我鳌拜,终于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了!从今往后,这天下便是我鳌拜的了!”
班布尔善说道:“鳌大人,属下以为,我们现在似乎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因为,当今皇上,还在养心殿里呢!”
遏必隆跟着道:“是呀,鳌兄,只要当今皇上还在,我们就不可能真正地出人头地。”
鳌拜眨巴眨巴大眼,没有正面说话,而是转向葛褚哈和玛尔塞道:“两位尚书大人,依你们看来,当今皇上还能撑多久?”
见鳌拜问起,葛褚哈和玛尔塞忙互相看了看,谁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回答。鳌拜有些不高兴了,冲着葛褚哈和玛尔塞翻了一个白眼,口中冷冷地道:“两位尚书大人,莫非,你们的舌头都被狗吃了?”
见鳌拜生气了,葛褚哈和玛尔塞不敢再不开口。葛褚哈道:“大人,属下以为,当今皇上是不会撑很久的……”
“属下也是这么以为。”玛尔塞赶紧言道,“属下还以为,从今往后,这大清江山就是鳌大人的了!”
“哈哈哈……”鳌拜仰天一阵狂笑,然后看着班布尔善和遏必隆道:“你们都听见了吗?从今往后,这大清江山就是我鳌拜的了!”
鳌拜大嘴一张:“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在此庆祝一番?”
葛褚哈会意,从旮旯里拽出两坛酒来。玛尔塞找来几个大碗。几个人围着桌子大口大口地牛饮起来。
遏必隆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在鳌拜生气的时候,敢开口说话的人当然不多,遏必隆便是一个。
遏必隆说:“鳌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当心气坏了身体……鳌兄要是气坏了身子,小弟等岂不是非常地难受?”
“就是,就是。”班布尔善、葛褚哈和玛尔塞也都低低地附和着,“请鳌大人务必要保重身体……”
“混账!”鳌拜大骂了一句。当然,他不是骂这些亲信走狗,他骂的是其他的人。“你们说,他为什么把我鳌拜排在辅政大臣的最后一位?”
遏必隆对鳌拜道:“鳌兄,要不这样,把我们俩的位置调换一下,你做第三辅政大臣,小弟排最后,如何?”
“什么?”鳌拜的模样,似乎是想一口就将遏必隆给吞下肚去,“第三第四有什么区别?我鳌拜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第一!”
“那是,那是。”遏必隆头点得就像小鸡在啄米,“鳌兄如何能甘居人后?只不过,索尼排在辅政大臣之首,这是当今皇上钦定了的,鳌兄一时间恐怕也没有什么良策改变吧?”
鳌拜“哈哈”一笑:“皇上钦定的位置顺序,确实很难改变,我也不想强行改变,但是,只要我在辅政大臣中说一不二,那我鳌拜就是真正的第一辅政大臣。遏必隆,你相信我能做到这一点吗?”
“那是自然,”遏必隆忙挤出一脸的笑容,“索尼那老家伙,怎敢与鳌兄为敌?”
“不过,”班布尔善的脸上是一副沉思状,“依属下看来,那个苏克萨哈,可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啊!”
“就是,”葛褚哈接道,“那个苏克萨哈,倚仗着当今皇上,好像从来都没有把鳌大人放在眼里……”
“岂止是没有放在眼里,”玛尔塞作出一种义愤填膺的样子,“那个苏克萨哈,恨不能把我们的鳌大人一脚踩在地下,好让他一手遮天。对这种无耻小人,我们可不能不小心提防啊!”
鳌拜重重地点了点头:“诸位,实不相瞒,当今皇上在养心殿谕定我为第四辅政大臣的时候,我就在想着该如何对付索尼和苏克萨哈了。在我看来,索尼那老不死的根本不足为虑。只要他胆敢与我为敌,我就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至于苏克萨哈,倒多少有些棘手。他的身边,也多少聚拢了一批人物。所以,我们要么就暂且放过苏克萨哈,要么,就完全、彻底地将他们一网打尽!各位以为如何?”
“鳌大人,”班布尔善语气很重地道,“对待苏克萨哈那个家伙,只能消灭,不能放过!否则,这大清天下,就不能真正地属于鳌大人!”
“对!”葛褚哈道,“属下以为,那个苏克萨哈一日不消灭,我们的鳌大人就一日不得安宁!”
“属下完全同意消灭苏克萨哈!”玛尔塞似乎是在做总结,“只要消灭了苏克萨哈,天下就是我们鳌大人的了!”
鳌拜笑问遏必隆道:“遏贤弟,你以为呢?”
遏必隆摇头晃脑地道:“鳌兄与苏克萨哈,一个是火,一个是水,水火怎能相容?属下以为,那个可恶的苏克萨哈,是断然不能放过的!”
“好,太好了!”鳌拜大笑道,“谁挡住我鳌拜的路,我就坚决把他消灭掉!苏克萨哈要是识相,乖乖地到这儿来向我叩头请罪,也许我会放他一马,否则,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鳌拜太兴奋了,抱起一只酒坛“咕嘟咕嘟”就往嘴里灌。一直将一坛酒都喝个净光,鳌拜才“砰”的一声把酒坛摔在地上,然后用手背一抹大嘴,醉汹汹地吼道:“各位,时候不早,你们都快点回去,等候着当今皇上驾崩的好消息吧!”
第二天,也就是公元1661年的农历二月五日,清晨,鳌拜刚刚跨出屋门,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神色惊慌地撞在了鳌拜的身上,鳌拜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死了你爹娘也用不着这么惊慌!”
这年轻人名叫巴比仑,是鳌拜府中的侍卫。经鳌拜这么一打一骂,他猛然问清醒了过来:“鳌爷,是……当今皇上……”
“啊?”鳌拜的双手,一下子抓住了巴比仑的双肩,“是不是当今皇上已经驾崩了?”
鳌拜的手劲儿太大,巴比仑的双肩一阵火辣辣地痛:“当今皇上在养心殿驾崩……王公大臣都赶到那儿去了……”
巴比仑这么一说,鳌拜顿时就欣喜万分。他的双手将巴比仑推得在地上一连翻了好几个滚。鳌拜一边大踏步地走一边高声叫道:“真是天助我也!我鳌拜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巴比仑多少有些沉重地爬了起来。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踩着晨曦,走到了巴比仑的跟前。她,便是鳌拜的小女儿,兰格格。
兰格格关切地问巴比仑道:“我父亲刚才又打你了吗?”
巴比仑慌忙道:“不,没有,鳌爷刚才没有打我……”
兰格格嘟起了小嘴:“你不用骗我,我在那边都看到了。”兰格格的一只纤细小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了巴比仑的脸颊,“还疼吗?”
巴比仑慢慢地拿下她的手:“兰格格,我们不说这些了。叫鳌爷听到,我和你,都不会有好结果……对了,当今皇上在养心殿驾崩了……”
“啊?”兰格格脸上现出一丝惊恐,“皇上怎么会突然驾崩呢?”
不必说年幼的兰格格了,就是许许多多的朝中大臣,对顺治皇帝的突然驾崩也大为迷惑。而实际上,顺治皇帝的死因,已经成了一个历史之谜。
有人说,顺治皇帝是服药自尽,到阴间找他的爱妃董小宛去了。还有人说,顺治皇帝是因为太过思念董妃,得暴病而气绝身亡。还有一个美妙的传说,顺治皇帝自爱妃董小宛死去之后,一时间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便在高僧的指点下,偷偷地上了五台山当了和尚。
不过,无论顺治皇帝是怎么样一个死因,似乎都与他的爱妃董小宛有关。为情而痴,又为情而死,从这个意义说,顺治皇帝也可称之为死得其所了。
顺治既死,玄烨即位。博尔济吉特氏的身份,便由“皇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在“太皇太后”的亲自操持下,玄烨在紫禁城的弘德殿里正式登基称帝了。当时,玄烨刚刚八岁。第二年,即公元1662年,改元康熙。玄烨就成了中国历史上的康熙皇帝。
博尔济吉特氏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就白了一多半。
顺治在临走前把年幼的康熙托付给了她。她不得不承担这个莫大的重任。她曾经让六岁的儿子牢牢地坐在皇帝的宝座上。现在她将从头再来,让自己八岁的孙子也牢牢地坐在皇帝的宝座上。
安葬了顺治之后,她把自己慈宁宫内的宫女阿露和老太监赵盛,调往乾清宫,专门服侍小康熙的饮食起居。
接着,她又找那四个辅政大臣好好地谈了谈。也许是吉特氏想得太投入、太认真了,送走四大臣之后,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她连忙扶住门楹稳住身子,心中不由得思忖道:难道,我博尔济吉特氏,真的老了?
因为吉特氏是呆在慈宁宫内,所以她当时未能亲眼目睹到西天那极浓极艳的晚霞。那晚霞也真的极浓极艳,浓艳得就像是从人的身体中刚刚流淌出来的鲜血。春天的紫禁城内,能看到如此浓艳的晚霞,实属罕见。
索尼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没敢看西天那如血的晚霞,只和苏克萨哈、遏必隆及鳌拜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地离去。
鳌拜倒像是特别喜欢西天那如血的残阳。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西天观瞧,其神情就像是一个小孩,终于看到了他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样。以致于,他看得呆了,好半天都没舍得挪动一下脚步。
遏必隆有些急了。鳌拜不动身,他也不好先行,于是只得在鳌拜的身边低低地提醒道:“鳌兄,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遏必隆连呼了好几声,鳌拜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一转身,发现苏克萨哈已经没有了身影,鳌拜便问遏必隆道:“那个苏大人呢?”
遏必隆回道:“他早就走了。莫非,鳌兄现在想念那位苏大人了?”
鳌拜“哈哈”一笑道:“你说得没错。如果他还在,我正想问问他,他平生是否见过这么迷人的晚霞。”
遏必隆一愣:“鳌兄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大自然的诗情画意来了?”
鳌拜大手一挥:“什么狗屁诗情画意!我想问苏克萨哈的是,如果在他身上捅上一刀,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是否会比现在的晚霞更浓更艳!”
走进铁狮子胡同,就要跨入鳌府的当口,鳌拜停住了脚步:“遏必隆,你去把穆里玛和塞本得叫来,今晚我们要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
遏必隆小心地问道:“鳌兄,要不要把贵公子也叫来?”
遏必隆说的是纳穆福,他不仅是鳌拜的儿子,也是先帝顺治的驸马,他的夫人就是康熙的姐姐。这个纳穆福跟鳌拜有些格格不入,鳌拜很不喜欢他。
鳌拜牛眼一瞪:“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叫谁不叫谁,还要听你的吩咐吗?”
“是,是。”遏必隆连忙陪笑,“鳌兄请稍候,小弟就去叫他们。”
天就要黑了。鳌拜大步跨入府内。今天守门的侍卫正是那个年轻的巴比仑,见到鳌拜,巴比仑忙着上前迎接:“鳌爷回来了?”
鳌拜就像没有看见巴比仑似的,“噔噔噔”地一直向前走去。遏必隆领着鳌拜的弟弟穆里玛和侄子塞本得相继跨进了大铁门。巴比仑赶紧凑上前去问安。遏必隆这回倒是冲着巴比仑点了点头。
塞本得认识巴比仑,也就同巴比仑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穆里玛虽也熟悉巴比仑的脸庞,但他从不屑于跟巴比仑这种低等的侍卫有什么来往。所以,他一步就从巴比仑的身边跨了过去,贴到遏必隆的身边问道:“遏大人,我哥哥真的没说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遏必隆“唉”了一声道:“穆将军,我何必要骗你呢?令兄为人你还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肚里装着呢。他不说,我也不知道啊!”
塞本得却道:“我以为,叔父叫我们,定是商量杀人的事。”
听到塞本得十分轻松地说出“杀人”二字,遏必隆的心中多少有点别样的感觉。
“好了,”遏必隆低声言道,“你们都不要乱猜了。见了鳌兄,一切不都清楚了吗?”
“醒庐”里,鳌拜正微合着双目,似乎是在静气养神。
遏必隆上前一步道:“鳌兄,令弟和令侄都已到来。”
鳌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大牛眼:“好,你们都坐下,待我们把重要的事情商量好了之后,再痛痛快快地喝他一顿不迟。”
穆里玛迫不及待地问道:“哥,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塞本得紧接着道:“叔,是抓人还是杀人?”
鳌拜却懒洋洋地手指遏必隆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们问他吧!”
遏必隆急了:“天地良心……喂,我说鳌兄,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今晚要商谈何事?你如此冤枉小弟,令弟和令侄会对我有意见的……”
鳌拜“哈哈”一笑道:“遏老弟,你当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我虽然没有告诉你今晚要商谈何事,但你下午难道没有亲眼得见吗?”
遏必隆越发觉得糊涂:“鳌兄,小弟下午……所见何事?”
鳌拜牛眼一翻:“遏必隆,下午在太皇太后那里,你没见到是谁在和我过不去吗?”
遏必隆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做出笑容道:“鳌兄,你是在说那个苏克萨哈啊……”
“不错!”鳌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现在要谈的,就是如何对付苏克萨哈,尽早地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塞本得当即言道:“叔,如果你同意,我马上就带人去把那个苏克萨哈抓来,让他向你叩头请罪!或者,我干脆一刀把他给宰了更省事……”
鳌拜不满地瞪了塞本得一眼,道:“你就知道抓人、杀人。人当然要抓,也当然要杀,可要看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去抓谁、去杀谁?”
穆里玛望着鳌拜道:“哥,那我们如何对付他呢?”
鳌拜笑眯眯地对着遏必隆言道:“遏老弟,你比穆里玛和塞本得都要年长,你是应该知道我们该如何对付那个苏克萨哈的,对不对?”
“这个……”遏必隆的大脑飞快地转了几下之后,最终吞吞吐吐地道:“鳌兄,如何对付那个苏克萨哈,自然还是鳌兄你拿主意,小弟我岂能随便轻率地谈论?不过,小弟还是以为,既然我们现在不便直接对那个苏克萨哈下手,那我们何不先拿他的亲信同党开刀呢?把他的亲信同党一个个地收拾掉了,再来对付苏克萨哈,恐怕就只会是举手之劳了……”
遏必隆讪笑着:“鳌兄,小弟性愚,别无良策,只能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鳌兄见笑了……”
谁知,鳌拜却大叫了一声“好”,并重重地在遏必隆的肩头上拍了一巴掌。
“好!”鳌拜又大叫了一声,“遏老弟,你还是有些鬼主意的。你的想法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见鳌拜认可了自己的话,遏必隆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鳌兄过奖了!小弟愚见,怎能与鳌兄相比?”
鳌拜“哈哈”一笑,然后冲着穆里玛和塞本得言道:“你们听好了,我已经郑重地作出决定,我们就先从苏克萨哈的亲信和同党开刀。现在,你们都好好地想一想,我们该先收拾哪个混蛋比较合适。”
想了一会儿,塞本得叫道:“叔,苏纳海、朱昌祚和王登联那三个小子,经常跟苏克萨哈在一起,我们就先把这三个小子给收拾了!”
鳌拜摇头道:“一下子收拾掉三个大臣,动静未免太大了些,况且一时间也不好找借口,还是一个一个地收拾比较妥当。”
穆里玛言道:“哥,工部尚书费扬古跟苏克萨哈的关系很是密切,我们就先拿他开刀如何?”
鳌拜沉吟道:“拿费扬古开刀……这主意不错。”
遏必隆接道:“鳌兄,若拿费扬古开刀,也不必直接对费扬古动手,我们可以从他的大儿子倭赫那儿想想办法。倭赫只是一个御前侍卫,脾气又倔犟,从他那儿找个借口应该比较容易。不知鳌兄意下如何?”
鳌拜当即赞许道:“遏老弟,你越来越聪明了。好,就依你的,我们就从倭赫那儿下手。他不是什么御前侍卫吗?我就想法子在皇宫中治他一条罪状,然后再看看小皇上对此事持什么态度。最后,我再以小皇上的名义宣旨逮捕费扬古。这样一来,即使朝中有些大臣和苏克萨哈对我鳌拜有看法,恐怕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处诉了!”
“妙!”遏必隆忙着言道,“鳌兄这一招当真是妙不可言。”
穆里玛和塞本得也赶紧跟着遏必隆大加奉承。鳌拜最后大手一挥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谁喝不尽兴,谁就别想离开!”
鳌拜令下,谁敢不从?遏必隆、穆里玛和塞本得三人,一个个就像竞赛似的,胡吃海喝起来。结果,遏必隆喝得酩酊大醉,摔倒在地后,怎么也爬不起来。穆里玛和塞本得二人互相搀扶着,还能勉强站立。鳌拜很是不高兴。“你们这些脓包,只这点酒量,如何成就大事?”
最后,鳌拜只得命人将他们三人分别送走。
就在这时,守门的侍卫巴比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冲着鳌拜一施礼道:“鳌爷,门外有人求见……”
鳌拜抬头看了看夜空。一轮明月悬在当头,周围几颗星星十分黯淡。这个时候,虽还没到夜半三更,但距夜半三更也不远了。
鳌拜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见什么人的,但考虑到自己实在是闲得无聊,于是就问巴比仑道:“是哪个混蛋此时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