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雍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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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信阳城弘时起杀心 宝亲王中途多遇刺

刘统勋望着弘时渐渐远去的身影,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弘历用眼角一扫他说道:“你发什么呆?人家早走远了。”

刘统勋眨眼说道:“奴才觉得三爷怪怪的,实在弄不明白。”

“有啥不明白?”弘历边往回走边说。

刘统勋紧紧跟上,说道:“奴才以为,三爷昨儿个生四爷的气,今儿个肯定不会搭理您。没想到他起程前还派人跟您打了招呼,刚才和四爷说话时,也像没事似的。三爷的脾气,奴才早就知道,喜怒哀乐像写在脸上似的,竟变得像个极有城府的人。”

弘历却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三哥现在是奉旨的钦差,当然要显出胸有城府才行。”

这时,周学成过来,给弘历请了安,便要请宝亲王到衙门去商议事。因为信阳府离省城比较远,田文镜太忙,无暇顾及这边,但他对雍正新政推行落实逼得紧。周学成对新政不太了解,一时感到无从下手,便想到请宝亲王亲自指点迷津。

弘历到了知府衙门,先和官员们讲了新政实施的方法措施,又和周学成一道去城外访查具体情况,直到天黑才回到驿馆。又累又乏,晚饭也没吃,由几个粗使丫头伺候着简单地洗漱一下就歇息了。

到了下半夜,弘历醒了,因为浑身酸软,头晕脑胀,他知道肯定是白天受了风寒,这会儿发起烧来。必须马上让郎中来诊治。

“来人!”他嗓子发干,但还是喊出声来,门外的耳房内就有值夜的丫头,随传随到。等了一会儿没有人答应,他又连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声,心里觉得奇怪,只得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自己下去倒点水喝。就在他刚下到床下。忽然一条黑影“唰”地一阵风似的,无声地飘进屋内,挟带的疾风差点把点燃半截的红蜡吹灭,弘历大吃一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条寒光森森的长剑已指在胸前。

弘历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头脑霎时变得异常清醒,明白自己遇上刺客了。性命交关之际,他竟突然说道:“甘大侠,别来无恙吧!”

那人高大的身材,面上蒙着黑纱,在灯光的照射下身影拉得老长,更显出阴森可怖。听到弘历竟喊出自己的名字,暗吃一惊,但宝剑却没有刺下去,而是将蒙面黑纱揭去。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那人轻轻地冷笑着,声音虽小,却透着疹人的寒意:“既然被你认出,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说着,宝剑就要刺下去。

“慢!”弘历突然叫道,面上却毫无恐惧之色,竟带着轻微的笑意,“能死在江南名侠甘凤池的剑下,我弘历也不枉此一生。我只是不明白甘大侠为什么要杀我。”

甘凤池又是一声冷笑道:“甘某向来以反清复明为己任,杀皇帝的儿子,还用问为什么吗?”

“不,甘大侠。你休想蒙骗我。我与你虽势同仇敌,却仰慕大侠的侠义之名,知道你虽从事反清复明,却不愿做鸡鸣狗盗式的暗杀勾当,李卫虽为你所恶,却未遭刺杀,就是因此。弘历自知从无作恶于世人,你却为何要刺杀我?说出实情,弘历也不枉做糊涂之鬼。”

甘凤池暗暗佩服,雍正的这个儿子果真是非同一般,利剑之下竟能谈笑自若,巧言善辩。见弘历目光凝聚看着自己,只得答道:“算你说对了,甘某本无意杀你,但如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得不如此。”

“受谁所托?”

“无以相告……”

甘凤池还没说完,弘历不知何时将桌上的砚台抓在手中,乘其不备,突然击出。甘凤池不躲不闪,伸左手将砚台接住,右手剑立刻刺下,但毕竟慢了一步,弘历早有打算,一个矮身侧肩,那柄剑只刺破肩头,他就势钻到桌子底下,甘凤池一时宝剑施展不开,只好用腿扫向桌子下面,就听“哗啦”一声,桌子被击碎,连同弘历一起被踢向墙角,甘凤池长剑在手,又朝墙角刺去,突然一声娇叱:“刺客休走。”

同时一道金光由门外激射而入,直刺甘凤池的后心。甘凤池吃了一惊,只得抽回宝剑罩住身后,只听“当”地一声,金光被击落在地。借着烛光低头一看,那暗器却是一个非方非圆,非尖非扁,毫无规则的金黄色的东西。甘凤池俯身拾起,失声叫道:“东方金芒!”

“算你有见识!”门外传来男子的声音,甘凤池见门口站着两男一女,急忙问道:“请问三位是东方老前辈的什么人?”

“他是家父,你待怎样?”

甘凤池一怔,昏暗中双手一抱拳道:“得罪了几位,在下和东方老前辈曾经有约,江湖上行走,互不为敌。几位既是他的后人,在下岂敢开罪,告辞了。”言毕,纵身跃出窗外,霎间全无踪影。

那三个正是东方三兄妹。他们住在侧房中,听见弘历的喊声,慌忙赶进来。东方龙见刺客逃走,起身要追。东方晓拦住道:“别追了,先看看宝亲王再说。”

三人急忙冲到墙角,弘历已撑扎着坐起来,东方三兄妹将他扶起,东方晓惊慌地问道:“四爷,怎么样?伤在哪儿?”

弘历挣开东方二兄弟的手,活动一下身体觉得还好,除肩头被甘凤池的长剑刺破了衣服却无大碍。东方晓此时才注意到门旁值夜的丫头还直直站在那儿,到了跟前一看,那丫头直递眼神,却不能动弹,不能说话。方知被刺客点了穴道。忙上前运功在掌,打开丫头的穴道,那丫头才“哇”地哭出声来。这时,刘统勋听见动静,急慌慌地赶来,身上只穿着内衣,鞋子也没顾得上穿,一见弘历,紧紧地拉住,上下左右看个遍,见完好无损,才惊慌地叫道:“我的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刺客是什么人?爷看清楚没有?”

此时,屋外的仆佣差役都已闻讯赶来,围在门口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弘历向众人扫视一眼,异常平静地说道:“本王有惊无险,你们放心吧!刚才不过是一名窃贼,现在没事了,都回房歇息去吧!”

门口的仆佣差役赶紧跪倒叩头请了安,陆续退出去。刘统勋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弘历。弘历低声道:“刘统勋,你留下来。”

东方龙见众人都退了出去,便向弘历拱手道:“四爷,奴才职责所在,就在门外候着,行吗?”

弘历宽厚地道:“我知道二位是担心本王的安全,其实用不着这么小心。刚才刺客不是说过,他在江湖上行走,永不与东方世家为敌吗?我相信刺客再不会为难本王,自食其言。二位放心地歇息去吧!”

东方龙、东方豹弟兄只好道了晚安,回房去了。东方晓却站着不动,两眼紧盯着弘历不安地说道:“四爷,这怎么成?您身边没个人保护怎么行?刚才的事多危险。要是有奴婢在,您哪儿会遭这么大的风险。”

弘历见她一脸焦虑,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心念一动,走到她跟前,用手轻抚乌青的秀发,笑道:“你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四爷,人家可是担心死了,您却当作没事一样。”东方晓的泪水终于滴落下来。

弘历深为感动,慌忙连声说道:“好,好,好,我就依着你,你要我怎样就怎样。”

东方晓吓得跪倒在地,惶然道:“四爷是什么身份,怎好听奴婢的?奴婢只有一个请求,请四爷让奴婢留在您身边。平时可以服侍您,遇有险急可以保护您。奴婢总比那些使唤丫头强。”

弘历急忙双手相扶。半晌方说出话来:“东方姑娘,弘历心里从没把你当作奴才看待。今天依着你,岂不愧对东方老前辈……”

刘统勋见东方晓还跪地不起,也向弘历劝道:“四爷,奴才觉得东方姑娘的主意不错。有她在您身边,既可服侍爷,又能随时保护爷,岂非两全其美。”

弘历冲他一翻眼,佯怒道:“用不着你多嘴,本王早就答应过她,岂能言而无信。刘统勋,你不是半拉子郎中吗?”

刘统勋一愣,我这半拉子郎中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忙答道:“奴才略懂医理,对付一些头痛脑热、感冒伤风也还管用,有人说笑称奴才为半拉子郎中。四爷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弘历听他声音发抖,想到他还只穿着内衣,光着脚站在地上。便向东方晓笑道:“东方姑娘,做婢女的差事来了,快把爷的衣服、鞋子拿给刘统勋穿上,他这半拉子郎中也抗不住冷。”

“是,四爷。”东方晓高高兴兴地走到里面捣鼓了半天,才给刘统勋找来穿上,又另给弘历拿件外套披上,弘历道:“我说正事儿。今晚多亏这场伤寒扰得我半夜醒来,发现了刺客。这会儿被刺客吓出一场透汗,反倒好了。刘统勋,待天亮你去抓两副治伤寒的药来。”

“四爷,那刺客是什么人?您看清楚没有?”刘统勋问道。

“我就说正题儿。刺客就是甘凤池。”弘历遂将遇刺经过详细说了,刘统勋想了半天才说道:“甘凤池是名满天下的侠士。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请得动他来刺杀四爷呢?”

弘历没有理睬他的问话,自顾自地说道:“鸡公山劫囚车的逆贼必是甘凤池等人无疑。为什么他会突然弃曾静于不顾,而专事刺杀本王。这其中必有道道。刘统勋,三贝勒一路顺利,半月可到京城。你代本王写封信给军机大臣鄂尔泰,命他暗中调查跟随三贝勒办差的有哪些人,中途有人离队没有?”

“四爷,您是说三贝勒他……”

“我什么也没说。明日我即取道汉阳,你跪安吧!”

刘统勋心里冷嗖嗖的,什么也不敢说,忙道了晚安退出去。

东方晓见弘历还坐在那半张椅子上发愣,柔声说道:“四爷,您一宿没睡,身子骨当紧,趁天还没亮,睡一会儿吧!”说完,便去整理乱糟糟的软床。

“爷心里在想事儿,不困。”弘历抬起头,看见她笨手笨脚地整理着被褥,忽尔笑道:“东方姑娘,你猜我第一次看见你,想到什么?”

“母老虎!”东方晓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怎么猜得着?”

“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要不,他们怎么会喊我‘虎妹子’!”

“虎妹子!”弘历亲切地叫道,“好名字,可是你现在一点也不像母老虎,简直是一只温驯可人的小绵羊。”

“四爷。”东方晓被他一声“虎妹子”叫得浑身战栗不止。她放下手上的被褥走过来。双目低垂着,低声怯怯地说道:“见到四爷以后,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女子,再不能像哥哥他们一样疯疯癫癫,我自己也吃惊变化咋这么快。”

弘历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脖了上,他不敢看东方晓那张娇艳动人的脸。其实,从第一次和她相识起,弘历就注意到她在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一路上,东方晓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恪尽职责。弘历天生的多情种子,怎会不明白姑娘无言背后的衷情。但他不敢放任自己。雍正不仅是个冷酷的帝王,也是严慈的父亲,尤其亲历皇子为争夺江山、相煎火并的教训,因此对子女管制极严。尤其对弘历简直近乎苛刻。有这样一位皇阿玛,弘历岂敢有半点猛浪。况且弘时近来锋芒已露,有意争雄,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他怎敢轻易授人以柄,想到此,故意释然一笑,说道:“老虎变作小绵羊,那是好事,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话的功夫,天已大亮,刘统勋送来治风寒的药,东方晓亲自去厨下煎好端到弘历面前。弘历一闻那股子草药味,便皱着眉头笑道:“我这病昨晚让刺客给治愈了,这药也用不着喝了吧!”

东方晓一听,急道:“四爷,这风寒哪能说好就好呢,您可不能拿身体不当回事。”

弘历接过她手上的药碗,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一本正经地道:“东方姑娘,你不懂,这种小毛病,只要见好就成,没必要非吃药不可。是药三分毒嘛。”

东方晓没办法,只得把药端下去。弘历却向站在身旁的刘统勋问道:“车马都准备好了吗?”

刘统勋道:“都准备好了。为了四爷的安全,随行人员全换了便装,而且也没通知周府台。”

弘历赶紧摇手道:“我的总管大人,不必这样小心谨慎。随行人员除侍卫长随,一律乘马车,全部官服。通知信阳府送行,但要说本王身体不适,送行官员只对本王车轿跪拜即可。”

刘统勋不知所以,迟疑着道:“四爷,那么您……”

“我和东方姑娘便衣快马,从小路直插汉阳,入水路。”

刘统勋这才明白弘历的用意,连声赞叹:“四爷妙计,那奸人如何算得过您。”

刘统勋道声“四爷保重”,退出房去,按照弘历的吩咐去做。

东方晓听说弘历要和她一道去汉阳,别提有多高兴了,忙去吩咐人准备早点。不多会儿,早点送到房中。弘历一招手道:“东方姑娘,你也一起吃。完了,还要赶路呢。”

东方晓也不推辞,便在弘历下首坐了。早点很简单,但东方晓觉得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吃过早饭,两人换上行商打扮,弘历还特意找来一只斗篷戴在头上,遮住整个面部,东方晓初出江湖,没人认得,只是她的长剑藏在行李中。两人走出门外,就听驿馆外已是沸沸,刘统勋造出的声势果真不小。这时驿丞牵过两匹快马。弘历和东方晓上了马,直往南驰去。

信阳距汉阳三镇不过二百多里地,两人又是抄近路,所以在太阳离落山还有一竿子高的时候,就赶到汉阳的龟山脚下。两人都是年轻人,彼此情意相投,一路上说说笑笑无所顾忌,时间过得飞快,两百多里路一口气赶下来,竟没有丝毫疲劳的感觉。

东方晓跳下马,看看山脚有一块平坦的石头,便用衣袖拂去面上的灰尘,请弘历坐下歇息。因为这里就是他们和刘统勋、东方兄弟约好碰头的地方,所以不敢胡乱走动,以免对方来人见不着面。弘历并没坐下,而是很有兴致地观赏山景。

东方晓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家酒店,便向弘历道:“爷,你在这儿歇着,我去弄些吃的来。”

弘历忙一摆手道:“不用了。刘统勋他们说不定马上就到。你不是带着干粮吗?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儿。”

“我不饿,”东方晓眼睛里充满关切之情,“我是怕四爷万金之躯受了委屈。”

弘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亲切地笑道:“我是男子,身子骨总比你一个女子强,这点儿委屈算什么。干粮拿出来!咱们一起吃!”

东方晓顺从地坐下,从随身的囊中取出馒头、牛肉、凉开水等,弘历拍拍手上的灰尘伸手拿过一个馒头,另一只手抓起一块牛肉,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似乎饿得很急的样子。东方晓却没有吃,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他,看他吃得很香的样子,自己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弘历见她怪怪的,忙咽下一口牛肉问道:“你怎么不吃?怪怪地看什么?”

东方晓赶忙收回目光,吃吃地笑道:“四爷,您是宝亲王,平时在宫里头吃的肯定是山珍海味。今儿个恐怕第一次吃这种干粮吧?”

弘历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皇宫里好吃的东西是不少。但我从没留意,往往忙活起来就忘了用膳,过后随便吃点儿点心什么的就过去。像今天这样吃点儿干粮,那是常有的事。就是皇上也是如此。”

“那么你们宫里岂不是跟老百姓一样生活?”

“应该说,很多地方跟老百姓一样,吃、喝、拉、撒、生儿育女等……”

东方晓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听着弘历说话,突然冒出一句话道:“四爷,您要是个寻常百姓该多好。”

弘历一怔,想不到她竟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不知怎样才好。东方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将目光移向山路上,却见大哥东方龙骑着青鬃马飞驰而来,后面是东方豹、刘统勋二人。忙欢喜得一跃而起叫道:“四爷,您看,他们来了。”

弘历也听到了马蹄声,忙转过脸来。东方龙已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向弘历拱手道:“四爷,久等了。”

弘历忙道:“我们也刚到半个时辰。你们路上顺利吗?”

东方龙笑道:“一路平安,啥事没有。四爷您算是白费心思啦!”

“没事就好。”弘历见东方豹和刘统勋也跟了上来,后面却没有马车的影子,面露焦急之色。刘统勋慌忙上前道:“四爷放心,那班仆佣杂役都在后面的马车上,奴才几个怕四爷等得着急就先来了,马车随后就到。四爷,咱今晚住哪儿?”

“当然住抚台衙门了。”东方晓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弘历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们今晚就顺江而下,直驶金陵。刘统勋,爷吩咐的事办了吗?”

“办妥了,四爷,奴才离信阳之前,已令驿丞给江浙总督李卫送信,叫他沿江接应。”

“办妥就成。”弘历满意地笑了,又向刘统勋道,“你和东方龙两个去湖北巡抚衙门要一支官船兼带水手来。我们马上上船。”

“喳!”

刘统勋答应,便和东方龙遵命而去。他心里明白,弘历表面似乎漫不经心,暗中却十分小心谨慎,每走一步,都在跟暗中的敌手较着劲。

弘历和东方豹、东方晓兄妹留在江边等候。半个时辰后,刘统勋、东方龙回来说湖北巡抚衙门已备好船只、水手,只待起航了。

弘历见一切都按预先的设想顺利地进行,心里非常高兴,只要登上官船,顺江而下,三两日就可到达李卫管辖下的江浙地区。李卫是雍正藩邸旧人,是看着弘历从小长大的,和弘历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只要进入李卫的管辖之内,任何杀手、强盗慑于他的威名都不敢在江浙犯案,就连大侠甘凤池也不例外。可见李卫在剿匪、缉盗方面颇有些手段。

弘历一行五人直接奔汉阳门码头。到了码头一看,这里的船可真多,大多是运送货物做买卖的,也有装饰豪华的富人豪船和官船,船上、岸上全是人,吵吵嚷嚷、叽叽喳喳,一片嘈杂。汉阳三镇历来有九省通衢之称,这水路和旱路一样一天到晚船来船往,川流不断。几个刚要上船。那几个被刘统勋等人甩在后面的仆佣差役,坐着两辆马车也赶到了。弘历原打算他们要赶不上开船,就让人留下话叫他们回信阳,现在正巧赶上,心里自然更加高兴。主仆人等登上最大的一艘官船。弘历一看,船上不仅水手齐全,还随船跟着十几个清兵护卫着。弘历由东方晓侍候着住在后舱。前舱由那班仆佣差役住。中间的小空舱内,刘统勋和东方二兄弟居住,一方面刘统勋可以随传随到,另一方面也便于东方二兄弟保护弘历。

一到船上,刘统勋才感到真正地安全多了。虽然弘历没跟他说什么,但他跟弘历一样清楚目前的处境。自弘时和弘历在信阳相遇后发生的一件件事,都使他意识到这对皇子又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为争夺天下最尊贵的皇位拼死相争。现在他只能把自己的命运绑在弘历这条船上,最终会飘向何处,只能听天由命了。

“开船喽!”

随着水手一声雄浑有力的喊声,官船缓缓离岸,在风平浪静的江面上顺流而下。

刘统勋见已开船,便站起身走向后舱。刚到后舱门口见弘历正同东方晓对面坐着说笑着,便想退回去,却听弘历高声叫道:“刘统勋,你鬼鬼祟祟做什么?还不进来。”

刘统勋只好走进去,在门内站着说道:“四爷,您赶了一天的路,饿了没有?船上带着够几天吃的酒菜呢,要不要奴才吩咐人弄些来?”

弘历笑道:“我这里已经有个管家婆了,被她逼着吃干粮呢。只是这一天也没能吃上一餐安心饭。你既然来了,就陪本王喝几盅吧!东方姑娘,你去吩咐人准备些酒菜来。”

东方晓遵命走出后舱。刘统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向弘历一拱手笑道:“四爷真是好福气,得了东方姑娘这样的贴身知己。”

弘历佯怒道:“胡说,东方姑娘只是暂时充作婢女而已。”

刘统勋故作不满地道:“四爷这是怎么啦?奴才也没说什么,您发什么怒?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弘历只得说了实话:“东方姑娘真的很讨人喜爱,只是,唉!”

“四爷何必烦恼!”刘统勋劝慰道,“您的心思奴才一清二楚。您放心,东方姑娘决不会让您为难。四爷万不可太冷了人家姑娘的心。”

“我明白。”弘历又说道,“还有东方弟兄二人,我总不放心。”

刘统勋吃惊地问道:“四爷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弟兄二人对四爷一片忠心,天日可鉴……”

“我说的不是这个,”弘历忙解释道,“刘统勋,恐怕什么事也瞒不过你。今儿个在这船里说的话,出了门,我就不承认,明白吗?”

“奴才明白着呢!四爷尽管说。”

弘历瞪着眼,终于说道:“这一路上,总有人想置四爷于死地。一连串发生的事都在说明老三是最大的嫌疑。皇阿玛和八叔、九叔、十四叔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如今老三又和我紧张到这种地步。东方浩宇、东方浩翰两位前辈会怎样看我?东方龙兄弟知道真相,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刘统勋一听,弘历的担心绝不是多余的。自己从没有往这方面认真想。如今真需要好好想一想。沉思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四爷倒也不必多虑。所谓是非自有公理在。奴才看四爷一向仁厚淳正,不曾做过一件伤害天理人伦之事。而三贝勒,竟泯灭天良,勾结逆贼,欲置手足于死地。天下人有目共睹,谁会说爷的不是呢。东方世家,两代义士,岂会不明此大理,责怪四爷呢?”

说话间,东方晓带着两个丫头端了酒菜上来。两人便对面坐下,边喝边谈,直至掌灯时分,刘统勋才告退。

后舱里只剩下弘历和东方晓两人。自信阳驿馆遇刺后,那四个粗使丫头便没再侍候弘历。东方晓身兼使女、侍卫两职。使弘历备感称心如意。东方晓听见壁上的自鸣钟响了八下,便说道:“四爷,您赶了一天的路,早该乏了。歇息吧!”只见此时弘历脸色发黄,一个站不稳竟然摔倒在地。东方晓赶紧将他扶到床上。看着弘历的样子应该是连日劳累,致使出现了晕船的迹象。东方晓为了给他缓解难受的感觉,让其脱了上衣为其传送一些功力。两个本就有情的男女此时同坐在床上,怎么能把持住自己。

东方晓一代侠女,自知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不求名分,只求与宝亲王的片刻相守,两个人最终成就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