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的时候,正要用午膳的时候,家人报告说御前太监刘公公来了。徐达赶紧下地迎接,刘太监劝阻说:“国公爷请不要动,奴才是奉着皇上的旨意来给国公爷送午饭的。”说着就把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
徐达把食盒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食盒里里面赫然躺着一只油光发亮的蒸鹅,香气四溢。待了片刻,他赶紧叩头谢恩说:“臣多谢皇上恩赐。”
“国公爷,吃了吧。”刘太监催促。
“当着公公的面多有不雅,”徐达敷衍着搪塞,“万岁赐食荣耀无比,少时自会吃下。”
“国公爷,万岁是要奴才看着国公爷吃下食物才能离开。”刘太监再次督促,“请用吧。”
徐达明白,这是朱元璋要他的命。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他用手抓起蒸鹅,就往口中送。
徐达的家小看见上前来夺说:“老爷,你不能这样,吃了就没命啦!”
“咳,你们哪,怎么全都犯糊涂。”徐达也顾不了许多了,当着刘太监的面,对他的家小说,“这已是皇恩浩荡了,我这样病死,这魏国公的爵位,还可以世袭,你们还可以坐享荣华富贵。”
“老爷,皇上不该这样待你,你为大明江山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傻话,”徐达教训家小,“韩国公的功劳小吗?可他不是七十多口全都问斩了,灭门了。皇上对我徐达是宽宥的,假如我在战场上战死不也一样吗?不要多想了,只能叩谢皇恩,我不在了,皇上才会放心,至少我徐达不会对大明江山构成威胁了。”
刘太监有些不耐烦了说:“国公爷,吃了吧,咱家还等着回宫复旨呢。”
徐达开口便吃,少时已吃下半只说:“刘公公,下官实在是吃不下了。”
“好了,咱家看也可以了,半只不算少了。”刘太监走了。
朱元璋听了刘太监的禀奏,脸上现出轻微的笑意说:“徐达还算识相,他也就占了不少便宜。”
三天后,徐达背痈破裂而亡。
两名据有首功的文臣武将,李善长和徐达,业已全都身死,明太祖的心安定了许多。
当日,御史余敏又来进宫求见说:“万岁,臣有要事启奏。”
“有何本章奏来。”
“万岁,胡惟庸一案,牵涉官员甚多,且都位高权重,臣难以结案,特奏请万岁定夺。”
“说吧,都涉及何人?”
“万岁请龙目御览。”余敏递上一份名单。
朱元璋接过从头看下: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河南侯陆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一长串名单,开列的全是侯爷和大将,其中大多是跟随明太祖打天下的淮西人,尽皆战功显赫,勇猛异常。这些人,朱元璋可说是熟悉得了如指掌。他想,就这些战将,随便哪一个,都足以让朱允坟的宝座不稳!
他似乎漫不经心随意地动问说:“你名单上开列的人,说他们是胡党,都有确凿的罪证吗?”
“铁证如山。”
“既是罪行属实,不管他曾立有多大军功,谋逆者一律斩杀。”朱元璋信口说来,“杀吧,但不涉及家族。”
就这样,二十多名握有免死金书铁券的侯爷,在法场上人头落地。至此,历时十载,胡惟庸一案才算了结。株连被杀者共达三万余人。
借着胡惟庸案,朱元璋为保皇太孙基业安稳,几乎把开国功臣诛杀殆尽。
边关接连发来急报,北元主率十万铁骑,不断侵扰犯边。边境的二十多座城镇受到铁蹄的践踏,居民死伤过万,妇女被虏上千,牲畜被抢两万多头。而且北元的抢掠还在向纵深推进。
朱元璋紧皱眉头,他并没有把北元放在眼里,觉得他们已是手下败军不足为虑,只要出兵,他们就会狼奔豚突。只是派何人为大将军,这事让朱元璋大费思量。开国武将已被他诛杀殆尽,如今可以统领兵马的武将还有三人。一个是颍国公傅友德,一个是宋国公冯胜,还有一个是信国公汤和。这三人里,汤和业已告老还乡,朱元璋很满意汤和主动交出军权,也不想再重新启用。而傅友德和冯胜二人,全都建有殊勋,兵权过重,功劳过大,只怕日后难以驾驭,而皇太孙就更难对这二人统率指挥了。怎么办,朱元璋脑子里跳出一个人影,他便是左副将军蓝玉。对呀,此人可用,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多年从常遇春征战屡立战功,他又是已故皇太子朱标太子妃的舅爷,和皇家几层亲缘关系,总比傅、冯二人近得多。从现在就培养他作为皇太孙登基后的柱石之臣,让他广立军功,握有兵权,建树他的威望,以保皇太孙皇位稳固,大明朝万古长存。
朱元璋打定主意,宣蓝玉上殿,降旨道:“蓝将军,北元犯边,战火燃起,朕委你为征虏大将军,统率十五万军马,刻日出兵,务将北元骑匪击溃。”
蓝玉得以独立统领大军,精神为之一振:“臣遵旨,谢万岁!”
“蓝玉,朕对你期许甚高,此番一定要将北元的实力打掉,使其近年内不再对我边疆构成威胁,不要只是赶走了事。”
“万岁心思末将尽知,定当不负圣望,早传捷报。”
“好,愿你后来居上,超过徐达、常遇春的智谋和勇猛,”朱元璋特别透露,“但愿以后大明朝的武将,你就是首屈一指了。”
蓝玉大军的出征,没有声势浩大的仪式,也没有向边关发出边报。他把大军分成十数个小股,是暗中偷偷向北迸发。待到北部边境会合时,边关还不知十五万大军已到。更不要说北元了,他们还蒙在鼓里。当时,北元正对明朝三个边疆重镇进行侵扰。蓝玉的副将问说:“大将军,你我是兵分两路,还是分三路制敌。”
蓝玉早已胸有成竹说:“我们决不分兵,而是集中兵力,给北元军队以毁灭性的打击。”
副将不解地又问说:“那,我们打他哪一路?”
“我们哪一路也不打,”蓝玉言道,“三路都打便要分兵,形不成拳头没有优势兵力,便打不疼他。若打其一路,另两路则必然逃窜。他们遁人大漠,我们难以再捕捉战机,便又要重蹈以往对元作战的覆辙。我大军一走,他们便重来骚扰,使我军有力用不上。”
“那该怎么办?”副将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们要深入大漠,埋伏起来。在他返回的路上,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样方能将其主力击溃。”
……
“大将军,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三个边境城镇被北元的铁蹄蹂躏。百姓被烧杀抢掠,我们不是失职吗?”
“暂时的损失,是为了长远的胜利。”蓝玉分析说,“我军秘密到达,北元尚蒙在鼓中,十五万大军的伏击,对他们便是致命的打击。再者,北元军抢掠归来,就背上了包袱,于我军更为有利。”
“埋伏久等,可是个苦差事。”
“战争就是流血流汗,这点苦算得什么。”蓝玉传令,“大军准备好三天的干粮和饮水,向大漠纵深全速前进。”
明朝大军人不知鬼不觉的,在北元返回的路上设下了重重埋伏。半天过去了,没有敌人的任何动静。战士们在酷热中煎熬,身下的沙子如火一样烫人。
副将有些沉不住气了说:“大将军,假如北元军返回时不走这条路,我们不是白受罪了?”
“这是他们返回老巢的必经之路,要耐心等待。”蓝玉也担心北元主万一绕道改走他途。
路上传来了人的说话声,和车马的行进声,是一队人马过来了。蓝玉传令说:“噤声,不要暴露。”
沙漠中间的路上,由北向南行进着一支马队。但这是一股人数不多的队伍,大约一百多人,其中一辆毡车格外醒目。那毡车装饰华丽,车下前后左右还跟着几个宫女装束的人。
副将悄声对蓝玉说:“大将军,这是往我朝方向去的,也不是北元的大军,我们白高兴了。”
“此言差矣。”蓝玉持有不同观点,“有马队经过,说明我们的埋伏成功,没有被敌人发现。那辆毡车内,极有可能是元主的妃子。她们这是迎接大军的凯旋,放心吧,用不了一个时辰,元军就会进入我们的伏击圈。”
半个时辰之后,路上车马喧嚣声嘈杂震耳,人的说话交谈声也肆无忌惮。元军的大队人马沿着沙漠中的道路缓缓行来,其中夹杂着大批牛羊牲畜。元主脱古思帖木儿乘坐在金鞍白马上,对身边的两个儿子说:“朕这次出征,收获最丰,这牛羊怕是有十万多头吧。”太子天保奴应道:“父皇,何止十万,要多。这次可说是大获全胜,光是马就抢来几万。”
“我们可以再武装一支骑兵,”二太子地保奴接话,“这次我们还得到了三千多辆大车,以后打仗运送辎重粮草全都不愁了。”
“是啊。”脱古思帖木儿憧憬着未来,“朕看明朝的朱元璋也不过如此,他们的猛将徐达、常遇春全都死了,功臣猛将也让他给杀光了,用不了一年,我们就可以杀回大都了。”
两位太子也都跃跃欲试说:“但愿这一天早些到来:我们也好重新过上在金碧辉煌宫殿中的好日子。”
“嗵嗵嗵!”接连不断的炮声响起,元军的队伍登时乱作一团。元主勉强勒住受惊的坐骑说:“要镇静,这是为何,是不是我们的炮走火了。”
“杀呀!”蓝玉一声令下,十五万伏兵尽起,像潮水一样冲向乱马营花的元军大队。
元军猝不及防,怎禁得十五万铁甲军的冲击,毫无还手之力,任凭明军恣意砍杀。一瞬间,人头滚滚,牛羊乱窜,车翻马仰,元军转眼间死伤过半。
脱古思帖木儿在两个儿子和亲信的保护下,拼命杀出了包围。可是,明军还有第二道包围圈。他们这一万精兵依然被死死咬住。蓝玉身先士卒,与元军主力展开厮杀,把元主的精锐斩杀过半。元主身边还有大约三千人马,他见毡车尚在包围圈中,高声吩咐说:“地保奴,带人马保护你的母后,不要管我。”
地保奴带走一千人马,只剩两千多人马保护元主。天保奴对元主说:“父皇,明军人马众多,我们不是对手,也顾不了母后了,还是尽力逃命吧。”
“好,皇儿,你命我们的铁军猛冲。”元主被他的马军裹在中间,成一团往外滚动。
明军把元军缠住了,不给他们半分机会,元主根本就脱不了身。看到这样的情景,太子天保奴命令两名马军和他们父子俩换了行头。突然间狂风大作,把沙尘吹的满天都是。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人和马都睁不开双眼,一片混乱。元人早就习惯了风沙,因此元主和太子就趁乱带着几十个骑兵逃脱了,而剩下的一万五千元军以及所有的战利品都归明军所获。蓝玉看到假扮成元主的士兵立刻上前他擒住,一问才知是兵士假扮的。本来想着把元主拿下,就立下了不世之功勋,怎料到了最后之际却让他逃脱了。蓝玉不甘心,就命令一支万人的精骑,向北面穷追。一直追到了海边,也没有发现元主的踪迹。副将道:“大将军,这次是我们与元军交战的最大胜利,想那元虏也不可能在崛起了。”
蓝玉看了看周围漫天的黄沙,点了点头,他自己也认为,这是一场空前的大捷,当年的徐达也没有过这样大的胜利。这场战争向世人证明了,他已经把徐达、常遇春等人抛到了身后,成为了大明朝的第一武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