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响从院内传了出来,随即是一阵猛烈的狗叫声。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有狗——”刚才翻墙而入的那个人狼狈地窜了出来,语言惊慌的低声嚷道:“好大一只狗!”
我躲在树上,差点笑出声来。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道。
短时间的沉默后,朝窗内探视的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提意道:“我看,今天晚上不如算了吧,改天我们再来收拾他——”
“那怎么行?”那个胖子斥道,“今天回去怎么交差?”
“可是……可是有狗会惊醒其他人的啊!”
“怕什么!有谁敢吭声?!”胖子凶相毕露。
没有人赞同,但是也没有人反对。
“你们两人一起进去!动作要快!”胖子指着另一个人吩咐,看样子他是头目。
两人这次是从敞开的大门走进去的。
院子里的大黄狗,一声接一声的紧叫着,铁链被拉得“哗哗”直响,似乎马上就要挣脱束缚。
几秒钟后,那两个人又跑了出来,一个人大惊失色地道:“他——他不在房间里!”
“什么?”胖子有点吃惊,“有没有看清楚?”
“当然看清楚了,我还刺了一刀,都没见动静呢!”
我心下暗惊,如果不是事先得到警报,那么现在我身上岂不是要多了一个窟窿?
他们心狠手辣,看来确实是打算治我于死地而后快。
院子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即传出何老头的断喝声:“是谁——?”
大黄狗还在扑腾着叫个不停。
“啊——有贼!”何老头大声地叫了起来:“老太婆,快起来,门被贼弄开了——”
“怎么办?”墙下的一个黑影问道。
“人不在。——快跑!”胖子说完,撒腿就跑,其他人也一哄而散。“噼呖啪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何老头持着一根木棍,跑出大门正好看见几个黑影,他追了几步,见别人都已经跑远了,只得悻悻地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破口大骂起来。叫骂声远远的传了开去,在白衣街上回荡,不少人家纷纷拉亮了灯,却没有一个人影走出来。
何老头骂了一阵,无人应腔,也觉得无趣,然后又骂骂咧咧转身进了大门。我听到了他栓门的声音,随即,院子里的灯光也熄灭了,过了片刻,四周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那伙人是吴开士派来的呢?还是矿厂老板赵前?
他们在这里,也太嚣张了,简直目无法纪。
不知道那伙混蛋还会不会回来?
既然他们晚上偷偷摸摸地来,说明还是有所顾忌,可能白天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骑在树上,我思量着。
月光下,我勉强看清了时间,现在才凌晨一点多,这漫漫长夜要挨到天亮,还得好几个小时。
又坐了一会儿,我才顺着树干,溜了下来。
脚刚一着地,我就又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从矿山方向传了过来。
这声音让我想起了王自军,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刚才那一伙人朝着村公所方向跑去了,不知是回老巢呢,还是又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我现在怎么办呢?
回房间睡觉,又怕睡着了,他们去而复返,那我岂不是就像案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如真那样,恐怕就要长眠不起了。
不回何老头家,又能到什么地方去?
此时,我真有点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的感觉。
可能小心爷爷说得对,我这一生确实注定要波桀多端。
我苦笑着,茫无目的的乱走。
天地间涌起了一层浓雾,月色都被遮掩了,整个白衣变得一片蒙胧。
这里依旧那样诡异,四下感觉不到一点人的气息,空空荡荡的街道,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的血红灯笼……
在我左右前后,总有虚无缥缈的白色身影不停晃动,我也混迹于他们其中。如果不是我的影子还在灯光下摇晃,真会有一种到了阴曹地府的感觉。
这时,街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这笑声轻佻而又放肆。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突兀。
我心下一惊,猛然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景象令我错愕不已——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随着身边移动的白影不知怎的就爬上了一家旅店的天台,此刻我正站在楼的边缘,差一点就迈步摔了下去。
可是刚才我明明感觉是行走在白衣街上——这定是刚才失魂落魄时被鬼魂乘机迷住了心志,想要找我做个替身。
我心中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这笑声,我恐怕就真与鬼魂相伴了。
笑声又飘了过来,这次我听清楚了,那是从柳树街传过来的。
我找到楼梯,匆匆忙忙地窜了下去。
斜对面就是柳树街。
那里一片模糊,只有暗红色的光线从浓雾中穿透过来,显然此时正有人寻欢作乐,没有入眠。
我信步走了过去。
房间里断断续续传出男人猥琐的调笑声和打情骂俏的声音。
我听出正是刚才那个胖子的声音——原来他们跑到这个地方逍遥快活来了。
既然他们想对我不利,我何不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们呢?
权衡了一下局势,我寻思一人对付他们两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现在他们每人一个房间,不能守望相助,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摸索着,来到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外,打算把房内的人引出来,出其不意的给他一击,先将他敲晕,减少一个对手再说。
“你到那里去?”我正准备伸手敲门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
“撒尿!他妈的,还怕老子不给钱吗?”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回答——我听出那家伙就是说在我身上刺了两刀的人。
我一惊,迅速闪身到了墙的转角处,隐蔽了起来。
刚藏好身子,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丝蒙胧的粉红色灯光从房内透了出来,房间里走出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瘦高男人,此时,他已洗去了脸上的墨迹,在房檐血红色灯笼的照映下,我一眼便认出了,他正是从李大山家出来后,在白衣街上跟踪我的那个家伙。
他歪歪斜斜地来到一棵柳树下,对着树干,拉开拉链,稀里哗啦的抽起了水来。
这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在地上摸到了一块砖,在手上掂了掂,感觉太重,害怕将他拍死了,于是又换了一块半截砖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