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对比了只大他两岁的夏侯崇宁,差距显而易见,“那你发育有些迟缓了。”就连与他同岁的清蓝看着也比他大了不少。
清蓝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建议到:“小姐,不如给初夏补补身体吧。”然后很认真地想了想什么对身体好,“弄点冬虫夏草、人参这些名贵药材,一日三餐的吃,应该还能够长高的。”
初夏听了,手和头一起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必了,奴才这个样子挺好的,谢王妃美意。”
灵霄却是心意已定,“这怎么行,你总是长不大的样子,别人该以为王爷亏待你了。”
叫清蓝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不知道具体是用来干什么的黑色药丸,灵霄递到初夏面前,“来,先把这个吃了,等到了杭州城,再叫清蓝带你去买其他补品。”
初夏不想接,但又不敢不接,倍感恐慌的向夏侯崇宁求救,“王爷……”
夏侯崇宁也想知道灵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而对初夏说:“王妃如此照顾你,还不赶紧接下谢恩。”
初夏心惊胆战的接过,说了句谢谢王妃,清蓝递给他一个水壶,盯着他和水服下。
吞服了以后,初夏便刻不容缓的主动请缨道:“奴才去赶车。”实在是怕灵霄再萌生拿其他什么东西给他进补的想法。
把春晓换了进来。
春晓钻进了马车,却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坐下。马车一边坐两个人刚刚好,初夏出去以后,虽然夏侯崇宁身边的位置空下来了,但春晓总不能坐到他旁边去。
春晓看着灵霄,眼里的意思是,“小姐,你换个位置吧。”
灵霄却没有让位的打算,甚至还嫌春晓不该进来,“这里面太挤了,春晓你还是去外面坐着好了。”
春晓对灵霄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谁知这次却负气的说了句,“不去,我就这样蹲着。”
说完,当真蹲了下来。
马车在山间小路上颠簸得厉害,春晓前后左右的交替摇晃着,她也不觉得难受。
倒是夏侯崇宁见她时不时的险些撞上他,开口说话了,“清蓝,你到这边来坐。”
清蓝瞪大了眼珠子,叫她过去他旁边坐?这算个什么意思?
夏侯崇宁见她露出了种比死还要难受的表情,不悦的喝了声,“过来。”
清蓝瘪了瘪嘴,屈服在他的主子威逼之下,乖乖的站起身来。
清蓝起身的同时,夏侯崇宁也站了起来,在原本是清蓝的位置上坐下。
原来是要和她交换着坐啊,清蓝一把拉起蹲了好半天的春晓,打趣的说:“春晓,王爷对你真好。”
正在驾车的初夏耳根子莫名的红了,然后突觉一阵刺痛,肚子开始叽哩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空出一只手来捂着肚子,不让刺痛的感觉蔓延到全身,然而这痛来得剧烈,片刻之间初夏就痛得大汗淋漓。
汗水顺着额际流下,迷蒙了初夏的视线,他又用另外一只手去拭汗。
此刻,马车的缰绳完全是处在无人掌控的情况下,初夏刚叫了声王爷,想让夏侯崇宁或者其他的人来驾驭马车,一支逆着风疾驰而来的利箭就射在了马的前蹄上。
初夏眼疾手快的想要去抓住缰绳,但体内的泻药正在发挥作用,肚子里战鼓轰鸣的景象使得他的动作慢下来不少,他还没有抓到缰绳,受惊的马儿就发疯似的狂奔起来。
夏侯崇宁和春晓都有武功底子,加上初夏慌乱的呼唤,他们立刻就意识过来——马脱缰了。
春晓咻的站起来,拉开布帘子,一脚把初夏踹下马车,站在车板上,拼命的扯住缰绳。夏侯崇宁却只是在一旁冷静的看着。
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灵霄透过被风掀开的帘子看着外面越来越敞亮的风景,再回想这座山的地形特征,果断的决策道:“春晓,不要去管那马了,我们跳下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面不出三里远就是悬崖。
春晓立刻返回马车内,一手抱着灵霄,一手拉着清蓝,从顶上破洞而出。
谁知她们刚从马车内脱险,一张大网就铺天盖地的落在她们身上,将灵霄三人牢牢困住。
这番景象自然落入了在前面距离悬崖更近的地方跳下来的夏侯崇宁眼里,但他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便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的走了。
那一回眸,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在灵霄素来鲜少有感觉的心上,有些从未有过的疼痛之感泛了开来。
他竟然将她弃之不顾!
灵霄一向神色清淡的眼眸中染上了些许的愤怒,沉着声音说:“春晓,想办法把这网弄破。”
春晓看这网不像普通东西,一摸,心感不妙,答道:“小姐,这是天蚕丝织成的网,无物可断。”
灵霄记得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破解天蚕丝的方法,正在回想的当口又听见春晓说:“小姐,你看。”
灵霄抬头一看,一只只体型硕大的蝎子正里三层外三层的朝她们爬来,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人不寒而栗。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不该在此地出现的蝎子,很明显,它们是来者不善。
灵霄秀眉微拧,侧目问清蓝,“清蓝,你可有办法解决它们?”
清蓝看那些蝎子生得异常,比平常见到的要大了四五倍,而且排列的队形和前进的步伐都极其有序,像是遵照军令轮番冲锋上阵的士兵,笃定的道:“这不是一般的蝎子,它们被血术控制了。”
春晓不解:“什么叫血术?”
清蓝娓娓道来,“血术是巫术的一种,是以人血为养料,饲养本身就具有攻击性的野兽和虫类。受体吸食了人血长大以后,就会把献血之人奉为主人,将身体和意识交由他控制。饲养受体耗时较长,对人血的吸食也较多,对等的交换条件下,被血术控制的受体攻击性十分的强,而且意志非常坚定。”
“也就是说它只会受命于它的主人,而且为达目的誓死方休。”
这听起来挺瘮人的,灵霄却丝毫不感畏惧,心里想的都是到底谁和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竟然同时拿稀有珍贵的天蚕丝和呕心沥血才喂养出来的毒蝎子来伺候她。
她出嫁前的生活一直是规律而且简单的,没有机会和人结仇,自然,这针对她的人是冲着她和夏侯崇宁的联姻来的,至于那个人是谁,是夏侯崇宁的对手,还是夏侯崇宁的女人,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而还有一种情况,却是灵霄不能容忍的。那就是,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夏侯崇宁。
思及夏侯崇宁临走前那冷血无情的一眼,灵霄拽紧了自己的衣角,对清蓝说:“清蓝,把它们处理掉。”她不再是询问的口气,那就表示她坚信清蓝有办法解决那些本该只受命于它们主人的毒物。
清蓝闻言,从春晓的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挽起衣袖,一刀划在手腕上,把血滴在她们三人周围,然后嘴里念了一串灵霄和春晓都听不懂的话,那些原本是雄赳赳气昂昂势要把她们吞噬得尸骨无存的蝎子就在清蓝的血迹前望而止步了。
清蓝放下匕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洒了些白色的粉末在伤口上面,伤口立即愈合得看不出一点被划破过的痕迹。
放下袖子,她说:“好了。”
春晓挤眉弄眼的对清蓝笑言,“有两下子啊。”
清蓝神色不变,“那有什么难的。”
血术残狠毒辣,只有苗疆的人才会使用,而但凡是苗疆的东西,没有哪一样是她不会的,包括破除血术。用血术来控制蝎子算不得什么厉害,她曾经还见过用血术来控制死尸的,那才叫做可怕。
摸了摸在她脚底下低下了头像是在表达它的臣服的巨蝎,清蓝语出惊人的问了灵霄一句,“小姐,你要不要挑一两只看得上眼的留在身边?”
灵霄敬谢不敏,她身上已经带着蛇,要是再留下这蝎子,当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蛇蝎妇人了。
春晓却劝她,“小姐,你就挑一只吧,若是碰上我和清蓝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也可以用来自保。”
灵霄觉得春晓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伸出手指了指一只身体通红的蝎子,说:“就是它吧。”
清蓝把它捡了起来,放在灵霄的耳后让蝎子吸取了灵霄的气息,然后如同之前的做法一样,念了几句大概是术语的话,从腰间扯下一块丝巾,包好了装进灵霄的袖子里。
一切弄妥当之后,春晓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扯了扯那坚韧无比的天蚕丝网。
灵霄看了一眼,她已经想起来了,天蚕丝用火可以烧烂,但她现在并不急着出去,她要等着看布下这局的人到底是谁,他又想要把她怎么样。
灵霄只说了一个字,“等。”
清蓝和春晓都没有意见,她们也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暗算她们。清蓝对那群蝎子又动了下手脚,授命它们在有外人来袭的时候只要听见她的指令见人就咬,然后抬头看了看天上正当空照的日头,摸了摸瘪了的肚子,无限惋惜的说:“有点饿了,可惜了我昨晚忙活了大半夜才烙好的饼,一个都还没有吃呢,就全没了。”
春晓安慰她,“没关系,一会儿我打点野味给你吃。”
清蓝瞥见有什么东西从前面的树林里一闪而过,说:“我要吃烤野鸡。”
春晓答应她,“这有什么问题。”
“死到临头了还在想着吃,你们也真是太天真了,哈哈哈……”一道粗厚狂妄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随后,八个黑衣蒙面腰插大刀背负弓箭的汉子从枝繁叶茂的树梢上串了出来,分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东北八个方位以屈腿预备的姿势站定,一手扶着刀,一手摸着箭,是一幅随时准备进攻的样子。
春晓望着天,对着那杀气传过来的方向说:“你是什么人,有本事出来说话。”
“出来就出来,难不成还怕你。”声音的主人跷起二郎腿落座在一根树枝上,还故意把树枝压得叽嘎叽嘎的响。
灵霄未曾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平和无波的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说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灵霄淡淡的抿起了嘴角,这话是干杀人越货这种勾当的人整日挂在嘴边的,看来,有人是想要置她于死地。
刚这样想着,那人又开始大放厥词,“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一挥手,围住灵霄三人的几名黑衣人就把背上的弓箭抽了出来,摆好姿势准备射击。
清蓝吹了一声口哨,那些原本是爬到她们跟前的蝎子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调转了头就朝悬在半空中的大汉和站在地面上的黑衣人一起疯狂的飞去。
灵霄有些不忍心看他们被啃噬得尸骨无存的样子,抬起衣袖遮住了眼。周遭的景象已经不在她的眼里,但疾风破竹的声音却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不过是抬起衣袖那一刹那的时间,咚咚咚的倒地声此起彼伏,一连响了九次。
而后,有声音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我家主子说了,这一路山高水远,沿途凶险,请姑娘多加小心。”
春晓和清蓝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意外至极的神色,竟然有人在她们之前动手解决了那群杀手。
春晓不太确定:“有人在救我们?”
清蓝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灵霄不想去琢磨这些,叫清蓝从身上摸出火石,擦燃了之后从脚边一点点的把兜在她们身上的网烧开。
还有什么好想的,只有那堵高墙里的人才喜欢被人称为主子,而他们争夺的东西,无非是地位和权势。杀她,是为了让夏侯崇宁少一个帮手;救她,是想让她念着这救命的恩情,日后加以回报。
看来,惦记着她的,不只是夏侯崇宁一人。
重新获得了自由,春晓背着灵霄徒步往回走,清蓝留了下来,处理那些随便一碰就足以致命的蝎子。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清蓝赶了上来。春晓把灵霄交给她照顾,去周围找了些野果子,三人将就吃了一些充饥。
体力补充充足了以后,清蓝问灵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按照原定计划去杭州,还是打道回府回京都。
灵霄说杭州是一定要去的,那里风景秀美,是她念念不忘的地方,还说她想重温一下儿时的快乐时光。
灵霄没有再提还愿之事,那本来就只是她拿来虚应夏侯崇宁的一个幌子,她根本就未许下过什么心愿,又何来还愿之说。
之所以要去杭州,是因为那个唯一能够解救她目前的困境的人在那里。
灵霄摸了摸她的双腿,心里想着若不是他,她现在应该就不是这幅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