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后来发生的事,自然是临秋补齐了红荞的缺席,南苑通宵达旦的亮着烛火,灵霄四人挑灯夜战到了天明。
夏侯崇宁是什么时候回府的灵霄不知道,反正她在绿茵眼皮都睁不开了以后才说大家就散了吧之时,东苑还没有任何动静。
灵霄意识到某人彻夜未归之后,终于培养出了一点困意,草草的洗漱之后,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好,她是在一只熊掌的骚扰下才醒过来的。
灵霄不堪其扰的睁开眼,夏侯崇宁就在眼前,他的脸上带着些倦容,眼圈周围淡淡的黑影显然是熬夜之后留下来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散发着熠熠的光辉,晶亮而且耀眼,好像全天下的好事都被他碰上了似的。
他一脸笑意的看着灵霄,亲昵热烈的眼神,让她竟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可不是敌人么?他在外面花心快活了一整夜,回来之后还要跑到她的面前来炫耀他精疲力竭也掩饰不了的好心情,这样混账的男人就是冤家对头,就是敌人。
灵霄心里有气,夏侯崇宁的笑容让她心生了一种极不公平的感觉。这段时间以来,她只不过是想想夏侯承祖便觉得对不起夏侯崇宁,心间在困扰的同时还背负着负疚,可是夏侯崇宁在成为别的女人的入幕之宾的时候,铁定是不会想起她的,更不要谈其他什么多余的情绪。
既然他待她如此,她为何不可效仿一二?
“王爷怎么来了?”灵霄没有起身,就那样躺在床上,淡淡的问。
这样的做法很是无礼,但夏侯崇宁不但没有责怪她的傲慢态度,反而摸着她的头发,以灵霄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说:“临秋说你有些不对劲。”
灵霄直想把临秋抓过来骂一顿,她这小报告也打得太快了,但转念想想她忠于夏侯崇宁并没有错而且她说的话也都是事实,于是又作罢了。
随便给自己的异常找了个理由,“灵霄想念清蓝和春晓了。”
夏侯崇宁算了算日子,“她们也该回来了,你就再将就几天。”
灵霄想趁机提出见一见夏侯承祖的要求,这些天她的思绪一直混乱不清,不知道她见过夏侯承祖之后,会不会清醒一些。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说,夏侯崇宁便先一步问她,“还没睡醒?”语气里有十分明显的宠溺。
灵霄觉得他今天说话的口气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刚在猜想他是做了什么比好色更坏的坏事才跑到她面前来献殷情还是出于其它什么原因对她这样说话,就听见夏侯崇宁语调柔得不能再柔的对她说:“怀孕初期是会比较贪睡,以后早点休息,别再熬夜了。”
灵霄听得不太真切,“你说什么?”她是不敢相信而已。
这个消息来得太意外,惊得她连王爷也顾不上用。
夏侯崇宁把她喜出望外的表情看在眼里,感同身受这美好的意外带给她的惊喜。临秋向他汇报灵霄近来少食嗜睡的状况时,夏侯崇宁心中就隐隐有了预感,看过灵霄,给她把了把脉,他终于证实那种预感就是现实,灵霄果真有了他的孩子。
那一刻,夏侯崇宁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无法用言语来表明,他只想大放三天鞭炮以示庆祝,昭告全天下他将为人父,念及眼下的条件不允许他这样做以后,又分毫也不能等的把灵霄逗弄醒,迫不及待的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握着灵霄的手,夏侯崇宁柔声的重复了一遍,“你怀孕了,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做阿玛了。”他说得极柔极慢,每一个字都倾注了他全部的铁汉柔情。
灵霄这次听清楚了,她喃喃的自语着:“我怀孕了?”
见夏侯崇宁毫不犹豫的点头,才终于意识到她这段时间身体的不适原来不止是因为心情不佳的原因。
迷蒙了将近一月的心瞬间透亮了起来,那个没有说出口的要求就这样永远的尘封在了记忆里。不管夏侯承祖曾在她儿时的年岁里扮演过怎样日思夜想的重要角色,从这一刻起,他和她再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她们之间的关联,仅仅是由于眼前这个男子,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夏侯崇宁。
灵霄另外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它现在看起来还没有一点变化,但在那里面,已经有了和她骨肉相连的孩子,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夏侯崇宁也摸着它,然后对灵霄和她肚子里尚未成形的胎儿一起道歉,“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忙得不可开交,忽视你了。”
灵霄摇了摇头,嫁给夏侯崇宁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曾奢想过和他相亲相爱,为他生儿育女,如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夏侯崇宁却想为她做得更多,他向她许诺,“以后我会多抽点空陪你和孩子,晚上我也不再出门了,我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看着他出生,看着他来到你我的面前。”
灵霄点点头,又摇摇头,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这时,临秋在外面敲门,“王妃,有人给你送了封信来。”
夏侯崇宁小心的把她扶起来,才说:“拿过来吧。”
信封上的字迹十分娟秀,不像是出自男人的笔墨。
灵霄拆开来看,竟是柔妃写来的。
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妹妹,上次宫中一别,转眼已是三月时光,姐姐近日心中郁闷,甚是挂念妹妹的手艺,可否进宫一聚?”
灵霄看了,怀孕的满腔喜悦被冲淡了大部分,面无表情的把信递给夏侯崇宁。
夏侯崇宁看了,脸色也不太好。
灵霄本来对夏侯崇宁与蔺心柔之间的爱情纠葛没什么兴趣也没有立场发表意见,她心里明白,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若夏侯崇宁日后登基为帝,他的后宫里更是佳丽三千,粉黛无数,她的意见起不了作用。
灵霄也不想效仿别的痴情女人,整天就想着怎样争宠夺爱,勾心斗角,虽然她的心里对夏侯崇宁和蔺心柔的种种也很介怀,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在她看来,与其费尽心思去追逐谁也不敢保证的一生一世的爱恋,倒不如潇洒洒脱的过好现在的每时每刻,享受眼前的真情实感,就算日后他们的感情不再,至少还有曾经可以追忆。
这是灵霄过去的想法。
但是如今,她既然已经和夏侯崇宁共同拥有了一个孩子,她是不是可以暂时的母凭子贵,侍宠而骄?
灵霄觉得可以。
几分吃味几分不满的说:“战书都下到王府里来了,你们昨日不是才见过吗,又何必还要乘胜追击的给我难堪。”
夏侯崇宁看着她幽怨的脸,笑了,“你在嫉妒她?”
灵霄反过来质问他,“难道不该吗?”
夏侯崇宁笑容更深了一些,把灵霄拥进怀里,头蹭着她的发,说:“当然不该,因为我根本不曾去见过她。”
这样一说,夏侯崇宁才发现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柔妃,他甚至都没有想起过她,就连偶尔的想起也没有。
他曾经爱她炙热到愿意为她遗臭万年,不想才过了没多少光景,他却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那一****在婉清宫里发现柔妃其实很怕蛇的那一刻吧。
夏侯崇宁心知肚明这其中另有文章,却并没有再去求证什么,他怕事实的真相揭开之后,他可能真的会当她从来不曾出现过。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害怕如果他把当年救他的小丫头找出来,他会再次因为感激而把她留在身边,那他和灵霄之间,就势必会多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他不想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假装着什么也没发现 但就算这样,他对柔妃的那份心思也淡化了。
灵霄不信,又问道:“那你昨晚去哪儿了?”
夏侯崇宁坦言,“见几个部下。”
见灵霄将信将疑的样子,又补充说:“我们已经回来了这件事对外还是保密的,我怎么可能进宫去。”
说完了取笑了灵霄一句,“当真是怀了孕,变笨了。”
灵霄攫着嘴抗议,“我从未说过自己聪明,是你自己总在我身上费心思。”心里却为夏侯崇宁没有去见柔妃雀跃了起来。
夏侯崇宁点了点她的鼻子,“不管你聪不聪明,我们都是血水相容的一个整体了,以后别再一个人偷偷的置气,对身体不好。”
灵霄听了,心中有些感动。夏侯崇宁说的话也不算多么动听,但一个曾经对她只有算计没有感情的男人如今却对她这样呵护,就是他难能可贵的付出,也是她要悉心保存的珍宝。虽然在这其中,她肚子里的孩子起了不小的作用,但那又何妨,只要夏侯崇宁对她越来越好,她又何必去计较他的改变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们的孩子。这世上从来没有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吃醋的道理,所以此刻,她很满足。
二人在房里相拥着说了半天情话,直到后来临秋备好了午饭叫他们去吃,夏侯崇宁亲自帮灵霄穿好衣服,扶她起床。
起身的时候信纸掉落到了地上,灵霄才想起柔妃的邀约,抬眼询问着夏侯崇宁的意见,“这信怎么办?”
夏侯崇宁瞥了一眼,坚定的说:“不去。”
“他们”此刻还在回京都的路上,怎么分身乏术去见柔妃。
灵霄见他那种排斥得有些过分的神情,揶揄道:“那怎么行,柔妃宠极一时,我们怎能拒绝她的要求,不过我现在有孕在身,身体有诸多不便,不如请‘王爷’帮我走这一趟吧。”
她刻意用王爷两个字来提醒夏侯崇宁和柔妃之间的伦理关系。
谁知夏侯崇宁不但毫不在意,还把那封信捡起来装进袖子里,顺水推舟的说:“没问题,我下午就进宫去见见她。”他要问一问柔妃是怎么知道他和灵霄人在王府的。
灵霄挖了他一眼,啐道:“色心不改。”
也没有阻止他的决定。
婉清宫。
夏侯崇宁堂而皇之的坐在宫殿里面,柔妃在他的身侧。
伺候在左右的宫女都被柔妃撤掉了,他们大可尽情的说话,但自夏侯崇宁到来以后,他还一言未发。
柔妃何时受过夏侯崇宁这样冷淡她,当下委屈得泪水盈眶,语调哽咽,“你我已经分别了三月,好不容易见了面,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夏侯崇宁对她的眼泪还有些习惯性的难以抗拒,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茶,压抑住心底那些变质的感情和习惯的反应之间的交战。
柔妃见了他的动作,更加伤心不已,如泣指控,“整个皇宫里都在传着,你因为最器重的奴才冬竹意外死了心情不好,灵霄日夜宽慰在你的左右,你们朝夕相处,感情变得坚不可摧了,这是真的吗?”
夏侯崇宁心中的战斗已经有了胜负。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
他毫不留情的斩断了和柔妃违情悖理的缠绕,拉开了距离说:“柔妃娘娘耳目甚广,是与不是心中早已清楚,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柔妃还以为夏侯崇宁在和她置气,起身坐到了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的脸庞,和他四目相对,弱势的说:“崇宁,你别再生柔儿的气了,柔儿知道错了,我不该让皇上把灵霄赐婚给你,我找个机会给皇上说,让你休了她,好不好?”
夏侯崇宁直想反问柔妃灵霄犯了七出里面的哪一条,可以让她想休就休,但转念又想,柔妃能够在这全非泛泛之辈的后宫之中独蒙圣宠,自然手段心计非比一般,何不将计就计,听听看她怎么说,也许还能套出些意外的消息。
双手环上了柔妃的腰,这个动作曾经是他最熟练的,现在做起来却十分的生疏僵硬。
夏侯崇宁故意假装负气的狠捏了一把柔妃的细腰,余怒未消的道:“你当这是货物买卖吗,想退就退,王妃……”
他刻意用种很不情愿又很不屑的语气去提及灵霄,“她和一般人不同,她是个残废,要不是你……”
他又是咬牙切齿的无奈模样,“她本来这辈子都只能待字闺中,要不是你自作主张,她哪有机会嫁人。现在倒好,一道圣旨,她不仅披上了嫁衣,还位居王妃,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和生活,她怎么可能退让,只怕……”
夏侯崇宁说到最后,完全是视灵霄如洪水猛兽般的样子,“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这副模样却令柔妃相当受用,她轻拂着夏侯崇宁的胸膛,柔声劝慰:“崇宁,咱们不生气,只要不是你想留下灵霄,我一定让她滚出王府。”
她还在心里毒辣的补充着:“哼,燕灵霄,你差点夺走我最心爱的男人,又害我失去了孩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上次马失前蹄没有摔死你,毒蝎子也没有蜇死了,算你命大,但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活得比死更难受,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恨不得每天都不要再醒过来。”
夏侯崇宁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含糊不清的说着:“我怎么能不生气,若是你以后再敢把其她女人放在我身边,我就把你生吞活剥了。”
说罢,他把柔妃的华服扯开了一点,在她的脖子里又亲又啃,惹得柔妃想躲又不舍得躲,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还忘情的嘤咛起来,“啊……”
意识到她们就这样青天白日在皇宫里“恩爱”的举动太过大胆,柔妃又一边将夏侯崇宁搂得更紧一边说着:“别这样。”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抗拒。
夏侯崇宁却当真依着柔妃的话放开了她,眼里流露出一种意犹未尽的神色,往她的胸口看了又看之后,才不慌不忙的问:“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柔妃贪念夏侯崇宁的爱抚,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身上,耳垂更是就在他的嘴边,方便他想什么时候咬一口就随时可以咬一口,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来回的划着圈圈,嘴里滔滔的讲着她的计划。
夏侯崇宁没有浪费柔妃送到他嘴边的秀色,伸出舌尖舔着她的敏感部位,让她低着头在他胸前享受欢愉,借此来掩埋他脸上阴霾的表情和心里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