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交待完,旋风也调转了头,夏侯崇宁正准备离去,又听见公公问了句:“那要是皇上问起王爷为何要纳三房妾室,奴才又该如何回答?”
闻言,夏侯崇宁又转了回来,俯在马背上优哉的骂他:“蠢奴才,四个人才可以打马吊,这你都不知道吗?”
一语如醍醐灌顶,公公立刻明白过来了。
冬竹也终于知道他们是干什么来了,原来主子是在怜惜王妃。只是不知这般怜惜方式,皇上和王妃是否能够认同。
冬竹提出了他的疑虑,夏侯崇宁很有信心的说:“父皇会同意的。”至于燕灵霄,她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除非她也敢抗旨。
果然不出夏侯崇宁预料,隔日宫里有人来王府传话,说皇上应允了他的要求,着他即日开始准备婚礼。
远东王府正院分东苑、西苑、南苑、北苑四苑,除夏侯崇宁居住的东苑外,其余三苑都空着。夏侯崇宁派人把西苑和南苑收拾了出来,安排侧王妃沈月兰住在西苑,正王妃燕灵霄住在南苑,另外两名侍妾绿茵和红荞住在侧院。
初一将近,王府里张灯结彩,从门厅到各院,到处都是喜庆的红妆,宁王即将成亲的消息就在这大肆的布置中传得街知巷闻。
世人纷纷猜测,整日流连烟花之地的夏侯崇宁会娶怎样的女子为妻,得知他将要同一天迎娶四房夫人后,议论的重点又转换成了一个新郎官四个新娘子这洞房之夜该怎么过。
成婚这天,夏侯崇宁身穿大红喜服,胸前戴着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先往礼部尚书的府邸走去。
不同于平日里大家一见到夏侯崇宁就躲避起来的景象,街道两旁簇拥了很多观礼的百姓,人多嘴也杂,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问题,四个新娘子怎么只有三顶轿子?
看好戏的心情又提升了不少。
夏侯崇宁仿佛还浑然未觉,对着贺喜的人一一拱手后,大步流星的迈进了尚书府。
灵霄头戴凤冠霞披端坐在床沿边上,刚听见清蓝说了声,“王爷来了。”就感觉有人闯进了她的闺房。她的视线被盖头挡住,看不见来人的脸,却能由他与她同色的喜服猜出站在她跟前的就是她未来的夫婿夏侯崇宁。
一股男性的阳刚之气钻进灵霄的鼻子里,陌生的味道令她秀眉微蹙,她正在暗自咏叹他就这样闯了进来实在太过失礼,应该让清蓝和春晓送她出去才符合礼节,下一刻,整个人就凌空而起,被夏侯崇宁抱在怀里了。
灵霄心里一紧,却对夏侯崇宁的无礼行为无力抗拒。
清蓝和春晓同时惊呼出声,“小姐。”拿看登徒子的眼神不善的瞪着夏侯崇宁。
夏侯崇宁不悦的扫过她们两个的脸庞,沉着声音说:“还不改口?自今日起,她就是本王的王妃了,还小姐小姐的叫成何体统。”
清蓝和春晓只知道宁王是个好色坯子,见到女人就心花怒放得像只苍蝇见到****一样贴上去,不料他也有王爷的威严,突然间怔愣住了。
就在她们发怵的瞬间,夏侯崇宁低着头俯在灵霄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抱着她走出了闺房,朝前厅走去。
清蓝和春晓这才急忙追了出去。
夏侯崇宁拜谢过燕忠和燕秦碧蓉对灵霄的生养之恩,带着她走了。
燕秦碧蓉是个安分守己的妇道人家,对夏侯崇宁始终把灵霄抱在怀里的大胆做法难以苟同,但碍于他王爷的尊贵身份,不敢多言,只能在心里祈祷赶紧让灵霄上轿。
只是四个新娘子三顶轿子怎么够,少的那顶就是灵霄的。
夏侯崇宁轻柔的把灵霄放在马背上,自己再勇猛的跨坐了上去。
此刻,灵霄终于体会到了夏侯崇宁出门时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说:“本王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夏侯崇宁把缰绳交到灵霄手上,又覆上了她的手,双腿踩在马镫上,轻轻踢了踢马儿的肚子,旋风就不紧不慢的走了起来。
走过之处,无一例外的留下了一片窃窃私语,说话的内容都大相径庭,无非是宁王和还没有拜堂成亲的王妃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骑马同行真是败坏门风。
灵霄自夏侯崇宁抱起她那一刻,整个神经都紧绷着。虽然她往日都是淡泊沉稳,但那并不代表她被一个陌生男子拥在怀里还能够保持镇定,尤其现在她靠坐在他的胸前,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刚劲有力的心跳,他温暖的体温还透过他的掌心传到她的身上,灵霄觉得如坐针毡般的难受。
夏侯崇宁感受到了灵霄的紧张,他勾起嘴角玩味的笑了笑,突发奇想的把脸靠了过去。
灵霄一阵颤栗,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也不知是因为低头的动作,还是夏侯崇宁动了其他什么手脚,灵霄的盖头就在这一刹那间毫不设防的,飞走了。
“啊。”灵霄低呼了一声,想要伸手去抓。
夏侯崇宁却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还戏谑的说了句:“现在就迫不及待的让本王掀起你的盖头来了吗?”
灵霄的脸从脖子根红到了额头。她本就生了副沉鱼落雁的容貌,平常表情淡淡的时候都看得人心猿意马,如今再加上害羞和胆怯的神情,模样说不出的惹人垂涎。
围观路人指指点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引颈相望,张开就忘了闭上的嘴袒露了他们心里的震惊,没想到王妃竟然是这样惊为天人的一个美人。
夏侯崇宁还在好奇怎么突然就没有声音了,一望旁边才知道大伙都在看着灵霄。他倒是大方,任旁人将他的王妃看个够,安然的骑着马挨家挨户去接另外三个新娘子。
不过夏侯崇宁从灵霄家里出来后就再也没有下过马,沈月兰、绿茵、红荞都是冬竹去领出来的,并且按照先后顺序分别坐进了后面的三顶轿子里。
新娘子都接完了,夏侯崇宁却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着城里坐轿和骑马能通过的所有大街和小巷,吹吹打打的招摇过市了一番。
这样一折腾,灵霄更是窘迫不已,只好别过身把脸藏在夏侯崇宁怀里,夏侯崇宁一声轻笑,把她拥紧了一些,得意不已。
灵霄的手却被缰绳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回到王府门口,夏侯崇宁率先跳下马,然后又把灵霄抱了下来,一路抱着她走进府里去。
这个时候,灵霄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管接下来拜堂的时候夏侯崇宁还要做出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在经过了刚才的游街示众以后,她觉得都无所谓了。
果然,夏侯崇宁没有打算按照习俗来拜堂,他先把灵霄放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然后自己坐在她的旁边,最后吩咐冬竹,“可以拜堂了。”
冬竹把其他三个新娘子领了进来,安排她们站成一排,挺直了脊背吆喝,“一拜天地。”三个新娘子对着屋外鞠了一躬。
冬竹又开始吆喝,“二拜高堂。”拜的是夏侯崇宁和灵霄。
冬竹再一次吆喝,“夫妻对拜。”
三个新娘子这回愣住了,站在她们旁边的只有冬竹和丫鬟,她们要和谁对拜?
夏侯崇宁也愣了一下,尔后才像是终于有了点身为新郎官的觉悟,站起身来,朝她们走了过去,却最终没有如她们所料的和她们对拜,而是拍了拍手,简单的说了声,“礼成。”
冬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最后一次吆喝,“送入洞房。”
早就分派好的丫鬟把三个新娘子分别送去了她们各自的新房,夏侯崇宁等她们走后,才抱起灵霄,走进了南苑。
他把灵霄放在床上,好似在征求她的意见,“本王要出去陪客人饮酒,留王妃一个人在这儿可有问题?”
灵霄淡淡的回话:“王爷请便。”
夏侯崇宁这才发现灵霄不止人长得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分外好听,他又不想走了。
“本王留下来陪同王妃,可好?”
灵霄还是那句话,“王爷请便。”
灵霄的态度算得上冷淡了,前后一字不差的回答也明显的表明她是在敷衍夏侯崇宁,夏侯崇宁却愣是像什么也没看出来,当真在灵霄身旁坐了下来,他目光灼热的盯着灵霄的侧脸,整个神情像是初尝爱恋滋味般的热烈。
灵霄能够感受到夏侯崇宁在盯着她看,但她不去理会,反正他早晚会离开,他总不能放着满屋的宾客不管,就这样和她靠坐着。
夏侯崇宁却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灵霄的模样,渐渐的,不止是看她的侧脸,他还歪侧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的正面。
冬竹停在远远的地方恭请夏侯卓然出去陪客的时候,一不小心看见的就是他在和灵霄调情的样子。
嘴里念着“非礼勿视”,冬竹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夏侯崇宁听见他的声音,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在灵霄以为他会随同冬竹离去的同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破口朝着冬竹大骂,“狗奴才,没看见本王和王妃正在培养感情吗?吃喝这等小事何须本王亲自招呼,他们爱吃便吃,不爱吃就回家吃自己,少来打搅本王。”
说完,“哐当”一声合上门,隔绝了冬竹的视线。
冬竹耷拉着脑袋,心想:“堂也不拜,客也不陪,这算哪门子成亲。”又想,“大白天的培养什么感情,再怎么猴急也该等到晚上。”
可是主子就是主子,任性妄为算不得什么,顶多是苦了他们这些奴才。冬竹转身离开,还是想办法去安抚庭院里那些非富即贵的客人紧要,其它的人都还无所谓,但三皇子夏侯卓然却是丝毫怠慢不得的。
冬竹觉得自己命真苦。
反观夏侯崇宁,却是一派无事人的轻松。
关上门以后,他一步一步朝灵霄走去,过于夸张了的步伐令他自己都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一句简单的“王妃,本王来了。”听在耳里竟也像荡词一般。
灵霄一直正视着前方,自然把夏侯崇宁的滑稽举动看了个分明。她神色冷清的目视他走近,不躲也不闪,当真是应了她说那句“王爷请便”。
夏侯崇宁丝毫也没浪费灵霄给他的请便机会,走上前去就一把抓住了灵霄的手。
灵霄开始并不反抗,直到夏侯崇宁由覆着她的手背改成摸她的手掌,碰触到了她掌心的血痕,她才情不自禁的嘤咛了一声,“啊……”
夏侯崇宁猎人无数,对于怎样挑起女人的“性”致自有一套良方,但他也不会自恋的认为光是摸摸手就能让人意乱情迷,奋亢出声。尤其从这半天的接触可以看出他的王妃是个冷美人。
把灵霄的双手拿起来一看,上面深深的勒痕和已经干了的血迹令夏侯崇宁皱起了眉,“怎么弄伤了?”口气里完全是责备,没有丝毫的心疼。
灵霄把手缩了回来,藏在衣袖底下,没有回夏侯崇宁的话,只是声音清冷的说:“扰了王爷的兴致,请王爷恕罪。”
夏侯崇宁想了想,灵霄手上的伤应该是骑马的时候弄的,当她在同他负气,也不和她多言,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上面的酒壶,又走了回来。
挽起灵霄的衣袖,夏侯卓然把她的双手摊开。
灵霄也不抗拒,任他摆弄。
夏侯崇宁不管她是真的无动于衷,还用沉默来抗议,拧开酒壶的壶盖,就把酒倒在灵霄的伤痕上。
火辣辣的灼烧感带来钻心的疼痛,灵霄忍不住的低呼出声,“疼。”
夏侯崇宁动作未停,嘴上说了一句,“现在天气热了,伤口如果不及时消毒容易感染,这酒性烈,你忍着点,要是忍不住,就叫出来。”
灵霄自然是强忍着一声不吭。
夏侯崇宁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笑了笑,“你倒是个倔强的女子。”
灵霄从不认为自己倔强,她也不认为在一个王爷面前倔强是明智的举措,于是屋子里就断断续续的传出了“啊……疼……你轻点……啊……”的声音。
冬竹和夏侯卓然站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
冬竹压低了音量问夏侯卓然,“三皇子,还要叫我家主子去前厅喝酒吗?”
夏侯卓然尴尬的转身离去,“不必,我想二哥早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