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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俄国:欧洲还是亚洲(1)

就美国政府而言,俄国并不存在。它的领导人是不法分子,它的外交使节被拒之门外,美国政府还警告美国公民,如果他们冒险去俄国访问,华盛顿对他们的安危概不负责。然而,俄国就在那里,占有世界陆地的七分之一,其领土面积是欧洲的两倍多,比美国大三倍,其人口数量相当于欧洲最大的四个国家的人口总和。可是,美国虽然在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和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都派驻了外交官,但对莫斯科却熟视无睹。

所有这一切总有一个原因。外表看来,这里似乎是一个政治原因,可是,实际上,这个原因很大一部分出于地理因素。俄国比任何一个国家更具有地理背景。这个国家难以决定自己到底属于欧洲还是属于亚洲。由于这种含混的态度,导致了文化矛盾冲突,而文化矛盾冲突又导致了这个国家的现状。关于这一切,我要用一张简单的地图来讲明白。

我们首先还是来回答这个问题:俄国到底是欧洲国家还是亚洲国家·为了便于论证,你可以假设自己属于楚科奇部落,住在白令海峡之滨,假设你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方式(人们不会怪你,因为在东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之中谋生很艰难),再假设你决定听从霍勒斯·格里利(美国报纸编辑,改革家——译者注)的劝告——“到西部去”,而且你不喜欢山区,你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你向往着一块像你儿时所居的大平原,这样你就开始向西前进。你将顺畅无阻地走上两年时间,路上除了要渡过十几条宽阔的大河之外并没有任何障碍。最后,你将来到乌拉尔山脚下。在许多地图中都标注为亚洲和欧洲分界线的乌拉尔山,是亚欧两大洲之间的天然屏障。其实,这座山并不足以成为一道很大的屏障,因为第一批到西伯利亚来的俄罗斯探险家(实际上逃犯,一旦他们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就立刻被抬举成了“探险家”)是抬着他们的船跨过乌拉尔山而进入广袤的西伯利亚大平原的。

欧洲当你越过乌拉尔山之后,你还要经过半年或更长时间的艰难跋涉,就可以到达波罗的海。从太平洋到大西洋(因为波罗的海其实是大西洋的一部分)的漫长征途中,你所经过的地区都是大平原的一部分。这一大片平原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一亚洲和半个欧洲(因为这片大平原与德国大平原相连接,直抵北海)。但是,它也使俄国不得不面对致命的天然缺憾,那就是它直接面临北冰洋。

这是昔日俄罗斯大帝国的一大祸根。为了接近“温暖的海洋”,俄国人在过去数百年中花费了大量的生命和钱财。这也是苏联的最大的不幸。这个在罗曼诺夫王朝垮台之后建立起来的新政权,就像一幢有8 000个房间、80层高的大楼,除了两个小窗子与三楼后面的防火通道相连之外,再无任何其他出入的通道了。

欧洲:海岸、岛屿及河流丰富的大陆也许,你以为我们美国已经足够大了,其实那只是和小得可怜的英国或者法国比较而言。这片到处飘扬着苏联国旗的俄罗斯大平原是法国总面积的40倍,是英国的160倍。它的主要河流鄂毕河和亚马逊河几乎一样长,它的第二大河流勒拿河的长度与密苏里河相同。在内陆海和湖泊当中,俄罗斯西部的里海总面积几乎与美国的休伦湖、苏必利尔湖、密歇根湖及伊利湖的面积总和相当。它中部的咸海比休伦湖大约4 000平方英里,而东部的贝加尔湖面积几乎是安大略湖的两倍,是欧亚大陆最大的淡水盆地。

这个国家南部的山峰将这个平原与亚洲其余地区隔绝,它的高度几乎与我们国家的最高峰相匹敌,因为阿拉斯加的麦金利山有2.03万英尺高,高加索的厄尔布鲁士山高1.82万英尺。地球上最寒冷的地方则在西伯利亚的东北部,这个国家在北极圈以内的国土面积有法国、英国、德国和西班牙四国面积总和那么大。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区域都促使俄国人走极端。毫无疑问,这些常年生活在光秃的荒原以及冻土上的人深受其生存环境影响,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模式在其他国家人眼中肯定荒诞不经。无怪乎他们千百年来一直虔诚地向上帝祈祷,而突然有一天却抛弃了上帝的一切,将神和神的名字彻底地赶出了学校。几百年来,他们始终心甘情愿地服从沙皇一个人的统治,在他们心目中,沙皇的地位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们会揭竿而起,将这个统治者消灭掉,去接受另一种经济学说的****。他们以为这种学说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幸福。

罗马人显然未曾听说过“俄罗斯”这个名字。希腊人去黑海淘金(还记得“金羊毛”的故事吗?)时曾经与一些野蛮部落遭遇过,他们称这些人为“挤马奶的人”。从现在流传下来的希腊花瓶中的古画可以判断,他们当时遇到的大概就是哥萨克人的祖先。当俄罗斯人首次在历史舞台上崭露头角时,他们居住在一块方形的平原上。南部以喀尔巴阡山和德涅斯特河为界,西部以维斯瓦河为界,北部和东部分别是普里佩特沼泽及第聂伯河。在他们这块方形地的北部,在波罗的海沿岸的大平原上,住着他们的同族——立陶宛人、列特人(拉脱维亚的一个民族——译者注)以及普鲁士人。后者作为现代德国的统治者,细究起来,它本来不过就是斯拉夫人的一个部落。在方形地的东部居住着芬兰人,现在他们的领土被陷在北冰洋、白海和波罗的海之间的那一小块地方。在南部,还有凯尔特人、日耳曼人或者这两个民族的混血民族。

后来,在中欧平原上四处游荡的日耳曼部落发现,每当他们需要奴隶时,就可以去抢劫那些北方邻居的营地。这些北方邻居是一个温驯的民族,不管命运如何对待他们,他们总是任其摆布,然后低声说:“算了,这就是人生。”

俄国风景

这个相邻的北方民族似乎有他们自己的名字,希腊人听起来那名字就像斯拉夫尼(Sclaveni)。那些经常在喀尔巴阡山地区劫掠人口当做活商品的奴隶贩子也常说,他们又捉住了许多“slaves”(奴隶)或者“slavs”(斯拉夫人)。后来“slave”这个词逐渐演变,就成为一个商品名称,专指那些成为别人合法财产的不幸的人。那些最早的“奴隶”或者“斯拉夫人”则渐渐强大起来,发展成为现代世界最强大的中央集权国家。他们和历史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而且不幸的是,这个玩笑是对我们的嘲笑。如果我们的祖先稍微有一点儿远见,我们就不至于处于现在的困境。对此,我将要进一步说明。

开始,斯拉夫人还安安静静地定居在他们那一小块故土上,后来由于人口急剧膨胀,他们需要越来越多的土地。强大的日耳曼部落阻塞了他们西进的道路,而通往地中海的门户则被罗马和拜占庭隔绝,因此只有东方有一条出路。于是,斯拉夫人蜂拥向东寻找更广阔的土地。他们跨过德涅斯特河与第聂伯河,一直到达伏尔加河。俄罗斯农民称伏尔加河为“母亲河”,因为这条大河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渔产,养育了成千上万的俄罗斯人。

伏尔加河是欧洲最长的河流,它发源于俄罗斯北部中央高原的群山之间。这些山为建筑提供了极好的机会,最早的俄罗斯人就是在这里修筑了大量的城堡、要塞,俄国早期城市也大多建于此地。伏尔加河为了最终注入大海,在山间盘旋曲折,绕了一个大弯才掉头东去。它小心翼翼地沿着山的外廓流泻,由于山势挤压,大河东岸高耸陡峭,西岸却低矮平坦。由于山脉而造成的弯路很长。虽然从源头附近的特维尔到终点里海的直线距离只有1 000英里,但是曲折蜿蜒的伏尔加河却足有2 300英里长。这条欧洲最大的河流流域面积达56.3万平方英里,比密苏里河流域大4 000平方英里,相当于德国、法国以及英国的总面积。

但是,和俄国的其他一切事物一样,这条河也有其古怪之处。伏尔加河是条举世闻名的便于航运的河流(在世界大战前,这条河上就有4 000多条船的舰队),但当它抵达萨拉托夫时,河面就已经降到与海平面持平,下游的几百英里航程完全是在海平面以下。这听起来很奇怪,其实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因为伏尔加河所注入的是位于多盐沙漠中央的里海,里海目前的海拔高度低于地中海85英尺,再过100万年后,里海大概可以与死海一争高低。死海目前保持着世界最低纪录——在海平面以下1 290英尺。

顺便说一句,我们餐桌上的鱼子酱几乎全部来自伏尔加河,伏尔加河被认为是鱼子酱的母亲河。我之所以用“被认为”这种说法,是因为伏尔加河只是鱼子酱的“继母”,它并不能生产鱼子酱,是金枪鱼为我们提供了这道声名远扬的俄罗斯佳肴,而不是鲟鱼。

昔日的俄国商道在铺设铁路之前,河流与海洋是人们外出经商或者劫掠征战的天然道路。在没有找到新疆域之前,由于通往大海的道路被西方的敌人条顿部落切断了,另一伙竞争对手拜占庭人又挡住了南下的道路,所以俄罗斯人寻找土地时只能依靠自己的河流。因而从公元600年直到现在,俄罗斯的历史始终与两条大河密切相关,一条是伏尔加河,我在上面刚刚说过。另一条是第聂伯河,第聂伯河更为重要。因为,这条大河是从波罗的海通向黑海的重要商道的一部分。这条商道无疑和贯穿德国平原上的那条商道一样古老。请看下面的地图,然后听我来讲。

从北方开始,我们看到的首先是芬兰湾与拉多加湖(和安大略湖面积相仿)被涅瓦河连接起来。这条河上有座著名的城市——列宁格勒。有一条叫做沃尔霍夫河的小河从拉多加湖向南流,它将拉多加湖与伊尔门湖连接起来。在伊尔门湖南面是洛瓦季河,它到多瑙河的距离很短,两河之间地势非常平坦,人们可以进行水陆联运。就这样,旅行者可以从北方出发,从容地一路顺流南下,再由北面通过第聂伯河,直达黑海。第聂伯河在此的入海口距克里木半岛只有几英里之遥。

贸易是不分国界的,商业也没有种族区别。为了牟取利润,商人把斯堪的纳维亚的货物千里迢迢地带往拜占庭帝国,也正是由于有利可图,人们才在这些地方安家立业。公元5世纪末6世纪初,这是一条便捷的商道,直达俄罗斯大平原,途中经过加利西亚和波多利亚(喀尔巴阡山外围)之间地质下陷形成的低谷。

但是,当这一地区充满了斯拉夫移民时,情况就变了。那时,商人们已经摇身变成了君临天下的政治霸主,他们不再漫游四方,却雄踞一方成为王朝的奠基者。这些俄罗斯人虽然聪慧绝伦,却从来不善治国安邦。他们缺乏条顿民族那种缜密细致的逻辑思维。他们太多疑,不能集中精力而迅速作出决定。他们热衷争辩和空谈,最喜沉思和猜测,却不擅长集中权力,果断处事。但是,做个地方诸侯就比较容易。一开始,这些人的野心并不大,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居住的地方,他们建起了初具王家气质的宫廷。他们的侍从臣民也需要住所,于是古代第一批俄罗斯城市就这样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