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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长日下来,两人好像又回复到了从前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一个不服输,另一个却有冰封的心事正一点点的融化。

杜哲衍说现在雍景蠢蠢欲动,不是他该分心的时候。

但是这会儿因为刘师傅的突然出现,与他密会时又撞见笑柔,他担心她是否听见了什么。

回去与言士尹商量,达成一致的结果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叫笑柔知道以前的事,否则后果不是他们能想象到的。

笑柔在知道家人已经私下给她办好出国手续时免不了又大吵一顿,可是她早就认命了。她与言方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这段时间终日萎萎,坐在窗前从日出看到日落,这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做的事。

就算上飞机时,两人只有简单的一句“再见”,已经包含了所有离愁,淡淡的,抑或是浓烈的,消失在嘈杂的机场大厅里。

刚踏下与祖国隔太平洋遥望的这片土地,笑柔满心的惆怅,她挽着妈妈的手走在机场里,擦身而过的是各色人种,说着她不仔细去听就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从飞机跨入美国大陆伊始她就一直愁眉不展,戈彤以为她是担心面对新生活不知是否能适应,拍拍她的手安慰她。笑柔勉力挤出笑容,好让妈妈安心。

她伸手摸了摸挂在颈上的坠子,这坠子自言方亲手给她戴上后就再也没摘下过。他们大吵了一翻,吵得很凶,她赌气对言方大喝,说她要是去了美国就永远不会再回去,在那边工作结婚生子,再也不要看见他。

她看得见他眼里流露出的那种痛苦,墨黑的眸子里像汹涌的大海翻滚着翻天巨浪,如果他肯挽留她,就算是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我不想你走,她也会义无返顾地留下,可是他没有,他情愿一个人背过去自己伤自己痛,还是执意要她离开。

笑柔有时候不止一次觉得绝望,绝望不仅仅是他们无可弥补的关系,再有的,就是她感觉到存在他们两人之间真正的隔阂,不是戴欣,好像还有另外一样,更狰狞,更可怕的,藏在暗处,张牙舞爪。

他们在预先安排好的Mission Street住下,翌日笑柔就随曹舒芮去学校里报道,开学以前,她必须参加三个月的语言培训。

曹舒芮好像对这边很熟了,带着笑柔到处走走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看的玩意好吃的东西像让她无精打采的精神活起来。

她说:“我每一次出国都像第一次出国似的,明明那些熟悉得不得了的东西,再看见就会有很大的新鲜感,笑柔,你是不是不舍得言总?”

笑柔点点头,又摇摇头。

街上的人不多,三藩市总能给人像午后黄昏那样懒洋洋的舒适和安宁。

她曾经和言方说过,等到他们老的时候,一定要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住下来,与世隔绝,互相扶持白头偕老。这些话历历在目,当初相爱时一切都说得那么容易,信誓旦旦地挂在嘴边,一转眼,便已物是人非。

曹舒芮指着笑柔身后的那块玻璃窗笑眯眯地说:“你看这家蛋糕店。”

笑柔回国身,橱窗里一个白白胖胖塑料人形的卡通厨师,他穿着一身洁白的厨师服,头顶高耸的厨师帽,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围巾,一手拿着擀面棒一手拿着尖牛角包,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他脸上的笑容也很夸张,整个滑稽的人物确实整间店的招牌。

曹舒芮说:“我们进去吧。”

进到去才发现里面并不大,但很深,长长的玻璃冰柜里都是精致的高点或者美国人餐桌上不可少的土司面包。

曹舒芮指着其中一个芝士蛋糕,要了两份还有鲜卡伦汁,和笑柔坐在街边的凉棚下。

她笑着说:“这种Cheesecake最简单也最原味,我当时也是被别人带过来的,吃了一次就无可救药的爱上它。”

“可是我每次吃,若不是独自一人,陪伴的对象,就一定不会再是最初的那个。”

笑柔微微有些惊讶,曹舒芮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越过她的肩膀,眺望向那边的地方,她唇角的笑意依旧,只是平添了不少苦涩。

“舒芮。”笑柔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低落的情绪肯定会影响到身边的人。曹舒芮是言方的得力助手,他不会轻易让她过来这边陪着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她在这里,正在完成她的任务,替她的老总,照顾好他心爱的人。

曹舒芮收回目光:“你尝尝这蛋糕,若有机会,我带你去丹麦,那里的高点可比这儿多一百倍好吃一百倍。”她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挖了很大一勺放进嘴里,“这里没人认识我,大方一点我倒显得自在。”

笑柔佩服她说变就变的情绪,刚才还带着茫然的惆怅,一瞬间又无事一般天南地北地扯开去。

经过三个月的语言培训,笑柔接下来就是要准备真正入学了。因为学校距离Mission Street大概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戈彤建议她搬到学校附近去住,但是笑柔拒绝了,既然言士尹是让她过来读书和照顾妈妈两不误,那么她若是搬走,就失去了一半的意义。

这日参加完学校的运动赛,笑柔回到家已经累得全身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负责照顾她们饮食的汉森夫人给她调了一杯卡伦汁,笑柔接过,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

戈彤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她住在一楼的卧室里,刚听见笑柔的声音就走出来,行动迟钝很是不便。

“笑柔,你每次都那么不凑巧。”

笑柔仰颈喝下半杯果汁:“怎么了?”

“你小叔刚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笑柔握着杯子猛然一抖,差点将果汁洒了出来,但很快就被她装饰得若无其事。

“他每次都是在你不在的时候才打过来,这会儿中国还是凌晨呢。”

“哦,是吗?”笑柔淡淡地说,“他和你说过就好,我不在也一样。”

“我说你要不要给他也回个电话,毕竟他照顾了你那么久,总不能来了这边就音讯全无啊。”戈彤挨着沙发慢慢坐下来,“他在电话那边还问我的学习怎么样,适不适应,我说你很是适应,这不,都有男孩子开着车子在楼下约会你了。”说罢她自己就笑起来。

那个开着小福特来楼下接笑柔的是参加社区活动时认识的一个中国男孩,聊过之后才发现两人不仅来自同一个地方,就连高中时的学校都一样,男孩子热络地叫她师姐,那日来只是带她去参加中国同学会,别无其他。

“我会另外联系他的。”笑柔将最后一点果汁一饮而尽,却像喝了高度数的酒一样,站起来有种昏眩的感觉,“妈妈,我先上楼去了,今天很累。”

她像大概真是累得虚脱了,今日一场八百米的接力,她是被很无奈地推上了跑道。

回到卧室,她便无力地躺到在床上,软绵绵的床褥让人起了无限的依赖感。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耳边慢慢回响着的都是刚才妈妈的话。

言方一次次的打电话来,一次次都是她不在的时候。

旁的不知道以为是凑巧,实是他在避开她,故意选她不在的时候打来,就算看不见,听不着,能了解到她生活无碍就已觉安心。

枕头已经濡湿了,她捂在枕头里号啕大哭,门是反锁着的,隔音也好,外面风平浪静,里面的人儿哭得昏天暗地。

三个月,三个月里她无一日不想他,无一日不把珍藏在手机里他的照片翻出来看个千百次,可这些都不能减缓一点思念的带来的痛苦。

她会另外联系他的。

这是为了骗过妈妈而撒的慌,她一直留着言方的电话,却每一次拨出去,她害怕他不肯接,也害怕通了以后无话可说,种种原因种种悸怕,让她锁在壳里自舔伤口。

手机震了一下,她伸手摸索,翻开一看原来是闹铃提示,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闹铃在去年的今天就调好了的,设为常响,每一年都要提醒,每一年都叫她不能忘记。

她坐起来,握着手机缩在角落里,头发零散垂在肩膀上,遮住了大半边泪迹斑斑的脸颊,和哭肿的眼睛。

她调到信息模式,插入一段庆生的短片,然后添加上生日快乐四个字,收件人选择了言方的名字,确认以后,拇指久久地放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勇气摁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手机屏幕的亮光暗了,又被她摁亮,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直到汉森夫人上来敲门叫她下去吃甜甜圈。

她说正在睡觉,不吃了。

汉森夫人的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笑柔闭上眼,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键,然后把手机丢到一旁,擦干眼泪蒙头就睡。

她想睡去,但又不得安宁,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焦虑不安地跳。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一点一点的移动,两只眼皮实在承受不了耷拉垂下,她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