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湖畔随笔:寂静中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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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997-2001年

******走了。我们学******什么呢:运动锻炼;不卑不亢;乐观自信;虚怀若谷;幽默风趣;不断思考。

从桥上往下看,男女老少,大款,学生,家庭主妇,工人,武警,涂得浓浓的小姐,披头散发或是露着残疾部位的乞讨人,有提包的,有拥抱的,有吃盐水淹菠萝的,有左顾右盼的,有拿着小喇叭大喊降价的,有埋头走路的,有碰了人破口大骂的,还有在旁边小摊子上吃的喝的玩的聊的。

一个考察团到村庄见小学生没凳子坐,生了气,对陪同的领导说,一家做一个凳子让孩子坐下总能办得到吧。本来要援助的,据说不援助了。

梦见了奶奶,有两幅模糊又清晰的形象。一幅是奶奶年轻时的,高个子,一头秀发,漂亮温秀;一幅是奶奶老年时的,头发斑白,脸上布满生活的沧桑,慈祥和蔼。隐隐还记得梦中奶奶的一句话:“要孝敬老人,为父母争气。”随后奶奶仙人般飘然而去,我挣扎着哭喊,想把奶奶挽留住,但是没有,没有。惊醒之后早已泪眼蒙蒙,我还喃喃地呼唤着奶奶。奶奶实际上我是从来没见过的,也没留下一张照片。在我生下的头一年,奶奶便悄然而去。

大致算了一下,本月花出去400元,其中出礼200元,还不包括伙食费和房费,真吓人。一个月的工资丝毫没有剩余,如果交伙食费和房费赤字100多元。看来带家教和写稿子的100元钱挺有作用。那天和同事算了个账,房子、结婚少少说也得5万元,这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下午五点左右回到家,推开大门,妈背身坐着,给鸡切菜,上身灰衣,黑裤子,爸爸一身黑,还戴一个凉帽,坐在旁边。小妹也在。我叫了声“妈、爸”。妈连忙起来,眼里有些湿润。这几天爸的病好转了,但两人都拐着腿,很不方便。我掏了钱让小妹买个西瓜,小妹怕买不好,爸爸又跟着出去了。我知道我回去没法交代的就是没有找上对象,也主要因为这个怕见父母,回家也少了些。果然没过多久,母亲就问我,说前一段你爸爸病重,一直念叨,说就剩我一个了,安顿了就了了心事。我无法回答,只好说不要着急,要找挺快的,正准备找着呢!父母也不好老问,一有机会还是叮咛着。母亲知道我在单位吃得并不好,3天里尽量做得好好的,最拿手的长面,虽然已经擀不动,用压面机压,包饺子,早晨煮鸡蛋,是一年来吃的最香最好的几顿饭。

开会,热情的记者倒来了不少,有中央媒体的,有省级媒体的,有地方媒体的。讲话稿没有印发,领导只拿底稿讲。令人敬仰的记者如坐针毡,比与会其他代表更着急,一直催促会务人员想办法,很生气的样子。领导一讲完,全扑了上去,要抢领导的讲话稿,会务人员说大家抄抄,还不行,闹得不行,就复印,每人一份,气哼哼地走了。

一农民,眼瞎了,老婆患有精神病,4个孩子。大儿子16岁,最懂事,外出打工,过年回家路上翻了车,截了腿。他请捎他来的一个老乡在电话亭拨通了电话,他叫声姨夫,说无论如何借点钱,不然就过不去了。电话那头说,钱存了,银行放假了。

一同学为毕业分配苦恼,拉我一谈。他说自己性格内向,就想干教育,其他干不了,100米跑18秒,煤烟打过两次。对历史颇有兴趣,特别是对“西安事变”有新见解,深得老师好评,又没勇气投出去一试。首府难留,城里中学想尽了办法也进不去。回去吧,到山里中学,以后难有出头之日,更难的是找个对象结婚。有工作的女子都被别人抢了,剩下的就是农村的,那就要种地务农。不回吧,他是抱养的,爷爷奶奶心疼他。湘西大学要人,犹豫不决,那里全吃米饭,到平原又不敢,怕发大水。整天发愁,一天两包烟,晚上失眠。

有一学生,号称“赌王”,“翻顺子”“诈金花”老赢,不花家里的钱,13门课不及格。不及格要交钱,他就包一场电影,挣上几千元去交。

妈妈不知为什么哭了,只有一两岁的小孩用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擦去妈妈的泪水,并用疑惑的眼睛望着妈妈。妈妈把小孩紧紧地搂到了怀里。

张老师打电话来说要好好写,坚持写。我祝贺张老师写了那么多东西,他说:“那是胡写,胡写。”他说,现在退休了,不带一节课,就要写些东西。说起日报改他的稿子,他很生气,说他不愿意、讨厌别人改他的东西,改过的东西就不是他自己的了。他的原则是不能动他一个字。为此他还打电话给他的学生——现任宣传部长说日报办得死气沉沉,部长说上面审查得很严,是党报,建议他往别的报纸上发。

走过一个小小的花店,正好出来一对恋人,男的不是俊男,女的不是靓女,但他们把头挤到一起嗅着一枝红红的玫瑰,灿烂地笑,娇羞地笑。

每天晚饭后,总有一对老夫妻从我住所的门前经过,一晃已经几年了。他们是卖报的,我常去他们哪儿买报。男的矮矮的,瘦瘦的,女的有些臃肿,佝偻着,眼睛也不大好使。男的使劲地蹬着小三轮,女的在后面稳稳地坐着,不时男的回过头去同女的唠嗑。卖报的时候,他俩分成两摊,相隔一段距离。他们从来不叫卖,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人来人往,报纸整整齐齐。

抽彩票中过一次奖,六等,5元。急需钱,于是祈祷。去抽了50张,抽了3个墨水瓶,122元作了贡献。

在拥挤的菜市场,一个小女孩推着车子着急地跟在我的后面,我把车子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女孩先过去了。等我买上菜走到市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小女孩站在那里,对我说:“谢谢!叔叔。”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惊喜。想想看,我做了什么呢?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却得到了一个孩子诚挚的谢意。

没有家谱,我没有见过爷爷奶奶,相片也没有。只听父母说,爷爷是个独子,叫刘建文,上过3年学,写一手好字,到处给人评事论理,调解矛盾纠纷,但自己不讲究,爱抽个大烟,好鞋也踏着脚后跟。奶奶叫戴凤英,从来没有跟母亲红过脸。

到图书资料室看书,旁边来了个小男孩,穿皮夹克,寸头,脸蛋红扑扑的。先拿青年报看,后又拿中国摄影精品集,再看法制报。大概一张快要掉了,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打开夹子,把那张报纸放了进去。再看,他又拿来晚报,看来又有问题,打开两边的夹子,加齐了报纸。他这一举动正好被我看见,不禁心头一热。好男孩。定会有出息。

给父母做棺材缝寿衣。我也知道少不了这一天。但对我来说,怕呀!我不愿失去,我怎能失去。给父母翻棺,给父母披红,往寿木里投钱,给父母磕头。典礼结束,天纷纷扬扬大雪,我心里非常沉重。

那天,已是夜晚,街上的路灯亮了,来往的汽车也开着灯。我见一个背吉他的壮汉用木棍敲打着往前走,他戴一副墨镜,他是个瞎子,他的吉他用黑布包着。要不是他用木棍探路影响了他身体前倾,他绝对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人,他的身高,他的块头,他的发型,他的脸庞。

但在街灯的辉映和汽车的呼啸声中,他又显得那样无助和渺小。

我放慢车速,看他走到了安全处,再不忍心回过头去。

一同学打电话叫我陪另一位同学,说他离婚了。我说,我还没女朋友呢。

给老师打电话,汇报了工作和写作事后,请他介绍个对象。老师说不着急,一定要全面了解,性格要好。

看了斯迈尔斯的系列图书,跑步时,突然明白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矮肩担些道义,小手著写文章。博采大家风范,塑造完美人格。激励他人成功,实现自我价值。与众携手前行,奉献社会进步。

两个护士长查房,一个病人失禁拉出黑便,第一个发现的护士长装作没看见,准备扭头出去;第二个看见的护士长却伸出双手迎了上去。护士、家属都看在眼里。

一个男同学讲他父亲的蛮横和****,他痛恨但无力反抗,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许多理想无法实现,他大学毕业了有时还暴打他。他说毕竟是我父母,要不然……

一个女同学对我说,母亲太看重家里人,老让她呆在家里,电话都不敢来,来一个电话都要审查三遍。为此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许多朋友,多亏性格开朗,否则都成神经病了。要不是母亲有病,她可能都要出走了。她痛苦但无奈。

一只小山羊在幼儿园里哀诉、哭喊,“咩”“咩咩”“咩哇哇”,我实在不忍心听。

那天,幼儿园不知过什么节,老师们都穿得花枝招展,在绿树红花草坪中,大家争相拉着一只小山羊照相,或靠或卧或牵,形态各异。小山羊应该是供小朋友观察学习的。照完,小山羊被拴到一棵小树上,四周是青青的草坪,小山羊不怕锇肚子。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小山羊一直在“咩”“咩”“咩”地叫,我想象不出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幼儿园里拴着一只“咩咩咩”叫个不停的小山羊,她的爸爸呢?她的妈妈呢?她的小伙伴呢?

是谁家的孩子被拴到那里了呢?

因为我分明听出她是在哭爹喊娘呢,“爹——爹——”“妈——妈——”

她成了一个孤儿。

在观看夜晚广场文化活动的人群边缘,一个50多岁的男人蹬着一个小小的三轮车,三轮车上坐着一个慈祥和善的老奶奶,大概已七八十岁了,想必是他的母亲。他停在一个有利的位置,边用手指着舞台上的演出,边附首贴近母亲的耳朵细说着什么,母亲不时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男人蹬着三轮离开了,我骑车跟随了一段,我看出男人的自豪和骄傲,我看到了男人高昂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