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湖畔随笔:寂静中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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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002-2006年

春节前回到家。父母问起我找对象的事,只敷衍地说了说。又说了别的事。比如村里两个打工的都带回了姑娘。父亲说他回老家选了选坟地。七舅坐蹦蹦车到山里走亲戚,车翻了,受了内伤,去世了。

我和母亲一起给父亲理发。母亲用推子理了一遍,我又修了修。母亲给父亲刮胡子。给父亲理完发,我给母亲洗头剪发。走的时候,母亲给我装了两个油饼,两袋奶粉,一个鸡腿,一块鸡肉。父母两人都拄拐棍送我到门口,母亲一直送我到路口,才站住。

晚上打破两个纪录:一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花了8元钱,一个砂锅酸菜鱼加一碗米饭。第二件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在网吧上网,聊天160分钟,6元钱。聊的对象是“馨牙”和“冰凝”。

2002年10月28日,农历9月23日,父亲去世,享年72岁。父亲生于1931年农历正月二十五日。我留下了深深愧疚和遗憾。

骑车上街,远远地被一个穿白大褂的招手示意停下。下了车,走近一看,原来是推销防治脱发药的,由此可见我沙漠化的趋势。不知真假,没买。后来到商场买了莹朴核酸防脱洗发露,回家干洗按摩,期待见到实效。

中午给家里打电话,母亲说她昨天过生日。我“哎呀”一声,不知说什么好。我说昨天几次想打电话(好像有预感)但都没打。这并不是说我记住了母亲的生日,实际上我并没有记住。我记得去年我还提前给小妹打电话,说母亲过生日时买个礼物。我想母亲肯定有些失望,或心中凉了一下,尽管母亲还是一再说她只是说说,又没过,只是大姐嚷嚷。我想一生遗憾的事情不少,但总不应该遗忘母亲的生日,因为是父母给了我们的生命。但我的确忘了。我可能还会找些阴历阳历的借口,但都是不应该的。

一个母亲身边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三个远远地在那里站着,目光四处游荡但又犀利。有人过去了,母亲一撒手,两个孩子马上伸开胳膊奔跑过来,抱着来人的胳膊或腿,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地叫,手里拿着一叠钱。

我感觉就是放鹰捕食、讨食。

即使有悲悯之心的我,也有些恶痛了。

梦见父亲,父亲批评我曾经不好地口气。醒来,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已经没有机会孝敬父亲。

晚报消息:兰州出现****俱乐部。

公共汽车引擎盖子上斜放着两只剥了皮、割了头、除了蹄的肥硕的羊,死羊没血的气味四处飘散。羊的魂儿都附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但每个人都正人君子似的站着或坐着,偶尔瞥一眼过去,要么窃喜要么痴想,说不准到餐厅吃的就是你们呢?已经吃了你们的同类,也许有你们的父母兄妹和亲戚朋友,自然不能放过你。

父女两人上了车,女孩不到两岁的样子,抱着父亲的腿,父亲的手抓着横杆。小女孩仰起头:“爸爸,买票了没有?”“买了。”父亲扬了扬手中的票,小女孩露出了甜甜的笑。

当我沉迷于吴先生的画、散文、理论中的时候,一天晚上我突然梦见了吴先生。吴先生豪情四射,意气风发,正在挥毫泼墨,但不是在作画却是在写书法,写了一句诗,让我跟他一起展开给大家看。我经常做梦是很少记住的,但这次连写的字也记得真真切切:杏花桃花俏争春,诗境画境任我游。

如何获得诺贝尔奖,1991年生理与医学奖的得主之一,澳大利亚的杜赫最近无偿献出了他锦妙计:从长计议,活命第一,戒烟少酒;正常作息,工作不能发狂,心理不要紧张;点子不能外泄,英文务必要强。“你她妈的,人家都在挣钱,你在这里看书。”在书店里,一个男人跑到一个女人跟前吼道,女人有些惊慌失措。我朝男人瞥了一眼,男人低下了头。

梦见国家地震局局长和区政府主席在记者的追问之下,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证实有预防地震一事。

一位年老的妇人上了车,手提一个塑料袋,头发浓厚但并不整齐,上衣穿了几件,外套下面的一件因为长露了一大截子,她就从下面那件衣服里掏出了5毛钱给售票员。尽管如此,很长时间,在我的记忆中,她是一位和蔼真诚、勤劳善良的母亲形象。

父亲的祭日,晚上出去没有买到纸,我就拿着我即将出版的书稿《藕断丝连》烧,火越烧越旺。我请父亲安心放心,也请他激励我。

在我们同70岁母亲的合影中,我们是各种各样的表情,而母亲只有慈祥。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问爸爸,“爸爸,你以前爱妈妈吗?”

爸爸回答说:“爱。”

孩子又问:“等妈妈生下我以后,爸爸又不爱妈妈了吗?”

爸爸没有吭声。

“爸爸,你现在一个人,爸爸,那你活该。”

爸爸举起手要打孩子,又没落下。

说:“别乱说,你懂啥?”

那个女孩只有10岁,得了一种脑瘤。一位女大夫对孩子的母亲说:“这种病到哪儿都治不了,估计也没多少时间。做不做放疗,你们自己定。”母亲本来很脆弱的心理防线又接近崩溃的边缘,眼里溢出来了泪。而另一位等待看病的老人却对那位母亲大声说:“你过来,有啥事给我说。”他说:“第一,要有信心。第二,不能放弃,毕竟是个小孩。第三,奇迹都是在坚持中产生。”那位母亲不停地点着头。

他问其中一位比较丑的女服务员:“一个月挣多少钱?”

她说:“包吃包住,500元。”

他说:“那不错呀!”他又问“那领班多少?”

她说:“多一些。”

他说:“那你就好好干,争取当个领班。”

说完,他发现她在那群服务员中突然精神一振,眼神也明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