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告别黟县西递,我们又驱车抵达歙县。由于远途跋涉的劳顿,我们在城南紫阳山麓下找到了处茶楼小憩。茶楼不大,依水而建,古旧却不残破,简陋而显雅致。茶馆主人捧上刚沏好的菊花茶,白菊在杯中舒展,在水中苏醒,升腾着缕缕的清香,我的思绪也融进了清碧的汤茶。身后便是窗,窗外就是水,水边就是窄窄的青石板小路,路在弯弯曲曲地延伸,我的思绪也在延伸。同行的老李指着距茶楼不远的一处断垣残壁说:“快来看,紫阳书院!”那是朱熹的父亲朱松年轻时刻苦攻读的地方,幼年时的朱松在紫阳山老子祠读书,后中进士,他难忘新安胜景,难忘紫阳山,亲刻“紫阳书堂”印章一枚,以为寄托。时时怀念紫阳山的朱松,没有能荣归故里。因这个不识时务的老汉上书朝廷,公然反对权倾一时的秦桧与金朝议和,被皇帝扫地出门,回家含恨而死。朱松一死,朱氏从此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看着这一历史陈迹,使我不禁想到朱熹这位徽州的大儒。他不忘父志,取父印章中“紫阳”二字命其居所,又以此二字作为自己的名号,常于文末署以“新安朱熹”“紫阳朱熹”落款的故事。朱熹19岁时高中进士,春风得意的他第二年就踏上了返乡的道路。他在歙县拜望了外祖父祝确后,首次登上了紫阳山。46岁时朱熹已名震海内,他再次回归故里,重登紫阳山瞻仰外祖父故庐,又在父亲读过书的老子祠(紫阳书院)开坛讲学……
仰视紫阳山座座山峰森列竞秀,一片片新绿嫩绿墨绿浓绿纷至沓来,空气仿佛都成了绿色的。俯瞰练江波平如镜,清澈见底,“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诗句,会立即浮现于我的脑海中。可惜世事飘萍,几百年后紫阳书院早已化为草丛中的几块废石。如今已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日子在琅琅的书声中流逝,好在岁月流逝之后,思念还在,故事还在……
晚上,我们住进了歙县招待所,早晨8点吃过早饭,我们便行色匆匆地来到心仪已久的陶行知纪念馆。走进大门,迎面是陶先生的半身塑像,上方是******同志题写的大字: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两旁苍翠的云柏、万年青和盛开的菊花,给宁静的馆内增添了一抹鲜明的色彩。导游小姐介绍,清光绪年间,这里是一位英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崇一学堂。陶行知曾在此就读,开始接受西方文化科学知识。想到这静谧的室内曾出入先生从学的身影,我内心的钦敬之情油然而生。
展室内陈列着大量介绍陶先生生平事迹的文字、照片和实物,其中不乏先生的部分手迹、诗歌。先生在《自勉诗》中云:“人生天地间,各自有禀赋;为一大事来,做一大事去。”质朴的语言,将先生那坦荡的胸襟表露得何等分明!那种“不求做大官,但必做大事”的高风亮节,足以令人景仰。
在我国漫长的历史上,孔子堪称伟大的教育家,而且被尊为世界十大教育家之首。在陶先生身上,既有对先哲“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的积极人生态度的效法,也有以劳苦大众为父母的赤子之心,鲜明地体现出了他的伟大人格。
身临其境,缅怀先生的丰功伟绩,我不由得记起先生的一句名言:“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这是先生做人的准则,也是先生心灵的生动写照。
在歙县绩溪上庄,我们还参观了胡适故居。夕阳的余晖映照着这幢普通的徽派民宅,我的思绪穿越时空的隧道,去寻觅那个当年脚穿布鞋,身着唐装的少年胡适,他从上庄起步,走出徽州,走向全国,终于成为举世公认的学者。他的诗文名篇,为一代代学子所传诵,他所提倡的“徽骆驼”精神,正在众多后人身上得到弘扬。
歙县,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因这笔宝贵的精神财富而更加生辉。
离开歙县,车在徽杭高速公路上行驶着。我却无法割舍自己的情愫、刻骨铭心的牵挂。我仿佛被一种强大的精神包围着、激动着、感染着,并不由自主地接受这种感染,哪怕是暂时的感觉,这种感觉也会永远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