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有一种距离叫遗忘
25018100000059

第59章 农人

当你迎着晨光送走夕辉/倾听时光在背后不停地吮吸/你浑身的血液时/有谁能清楚地看着/筋骨突凸一次次让庄稼用丰收/照彻田原的农人/并把他们放在一个高处/像拜祭五谷的神灵一样尊崇

——《农人只是在劳作之后消失》

时光不语,农人不语,在生命的高处,岁月将作最后的倾诉。

1999年,我再次写下一些与农人有关的诗。农人,这些远离天空,俯近大地的人群,他们永远也不会从我的文字里消失。我会牢牢地记着他们,就像他们牢牢地把自己定在土地上,像植物,直到最后仍不忘把自己完全地融入泥土。我并不想通过对他们的记忆来粉饰我生命的色彩,我记着他们,因为他们始终占据着我生活的角落。我曾经属于他们,像从土里涌出的孩子,不愿过多地使用语言,只知道端着泥碗,伸着细瘦的胳膊,向土地要粮食。但是,在多年之后,我却蓦然发现,心底的某个部位有些东西已悄悄地升起,它们把我漂了起来,让我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堂里的音乐。那种液体的音乐,那种从农人皮肤下传来的音乐,汩汩地,经久不息地流动着。让我的内心充满幸福的感觉时,也充满着疼痛和伤楚。

农人,一个让我倍感沉重又给我无限温暖的词。每一次阅读,我都能在那个简单的字体里感到温馨与艰辛。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就像幸福通常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然而,他们在我的心里弥足珍贵,是我所有的诗歌里最美丽的部分。只要走近他们,我就会感到浑身的细胞都在变得柔软而温馨。

农人,以泥土做为生命最初和最后皈依的农人,无论是在春天的犁耕中,在夏天的播种间,在秋天的收获里,他们从不让身体离开泥土。他们坚实地站在田野里,就像拔地而起的庄稼,仿佛他们的脚丫间已经长出粗壮了的根须。那些突凸在外的筋骨,使得想忘记他们都很难。我一遍又一遍地在文字里重复着使用,“爱”这个词,它是我在所有的乡村里,收到他们给我的唯一礼物,是我一生也吮吸不尽的养料和琼浆。

我不止一次地从故乡走出,然后又回到故乡,我不记得带多少东西出门。始终未丢的,是我做为农人后代的本质。我坚定地保留着农人的个性与谨慎,同样我也保留着农人宽敞与坦诚的胸怀。当我面朝他乡,我会唱深情的怀乡之歌。我总是盈满热情、充满激情,把农人必然的苦难和终极的幸福放入最初的诗歌。

1999终将和那些蘸着月光的清辉,把秋日的裂帛之响尽情拥入怀中的农人一样,慢慢离去。我还是愿意把农人奉为倍受敬仰的五谷之神。尽管神不是我能见到的,神是遥远的,遥远的东西只能用来想象。但农人是我可以经常看到的,经常看到的东西总是很近,而近在身边的事物是用来热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