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有一种距离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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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村路

现在,诗歌在故乡的土路上愈展愈开/行走的乡亲是诚朴的/他们面带的热情没有虚伪/穿过梦境穿过我像一盏平静的油灯/安祥地闪烁在我的星空/走上村路我一无所获的内心/因怀满感恩的激情/有不屈的新绿萌动

——《走上村路》

总有些村路是要最后踏上的,总有些记忆是要最终留住的,人生不能总是忘记。

这首诗同样是我在1998年完成的。我完成这首诗的原因,是我再次在那条土得掉渣的村路上,看到一个摞着一个的脚印,嗅到了一股与另一股重叠着的气息。比如芳香的青草,浓酽的泥土,以及牲畜们发出的酸骚。我喜欢这些事物,喜欢心灵与心灵之间的随意与宽敞。或许如此,我觉得村路就像自己的姓氏,在我还没有出生之前,它已经出现了,比我们较先存在的事物是永远都不能忘记的,并且值得我们尊敬。

我常常认为城里人没有故乡,没有乡愁。因为城市里没有土地,他们可以任意抵达一个地方,并肆意地把那里做为自己最后的家,没有土地的人就像没有根的植物,一个没有根的人,怎么会有故乡的感觉呢!

村路属于乡村,属于乡村里的人和牲畜们。我现在离开了乡村,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离开了村路,人不能因为环境的改变,就改变了自己对人生的态度,我们没有过多的优势可以骄傲。在行走的过程中看着自己的骨骼磨的越来越粗大,我会感到高兴,觉得自己和乡亲们又接近了许多,因此也会觉得离村路同样近了许多。当我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曾经坐在牛车里的感觉,晃晃悠悠的,像坐在摇篮里。老祖母的背永远是那么温暖和舒适,而她柔软干瘪的乳房更是无时无刻不让我充满留恋。做为孩子,我曾追着村中流动的炊烟,一边跑一边叫着,仿佛追着自己的梦想,疯狂而热情。每到秋天,缓缓的落叶从头上悠然飘下,我还会躺在地上,躺在仿佛铺了地毯的泥土上。除了乡村,还有谁能给我这些无穷无尽的诗意,给我永不磨灭的印迹。

村路同样属于村头的坟地。村庄与坟地就像邻居。这让我时常想起乡亲说过的话,他们说活人与死人其实只是一层土的距离!这句话颇含哲理,乡亲们却不这样认为,对他们,哲理太深奥、太遥远,他们只想说生命的体会。我知道他们说这些话并不是一种自我的安抚,就像他们深知自己无法离开土地。因为离不开,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距离呢!有的只能是更为亲近和不可或缺的依赖。就像有时,他们带着孩子走过那些坟地,会指着其中的某个土疙瘩告诉孩子,哪一座埋着的是谁。他们如数家珍地描述着那个土堆里的人,细述着他们曾经的样子,仿佛那些人昨天还活在他们身边。

这些镜头在许多年前,我就从爷爷和伯父们那里接受过。现在,他们已先后离开了我,成了那些土堆中的一员。我还记得小时候问过的问题,为什么种子埋进土里能长出庄稼,人埋进土里,什么也长不出来?我的话,让所有的人忍不住地笑了,他们摸着我的脑袋说,早就长出来了,只是我没有看见呀!那时我小,不明白他们的话,而今,当我从更多的人身上看到他们的影子时,终于明白了。

村路其实就是连接乡亲与村庄的路。像站在村路上的呼唤,无不时时盈满生命的温情与热息。而所有的乡亲都是一棵行走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