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指腹覆在腰间的青玄战剑之端,风沙肆虐,身后如绸的青丝张扬狂舞,修长清瘦的墨青色身影高高立于残缺的城楼之上,冷冽的风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吹得她衣袂翻飞。
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刺骨的寒气,孤傲中带着不可一世的清冽,城,攻破了。
视线所及之处是满目的疮痍,嗜血的瞳仁倒映着满地的尸体,那是一张清冷得摄人心魂的面容,隐藏在那张令人震撼的容颜之下的,却是一个比铁还硬的残忍灵魂。
“孟将军,南图蛮族已尽数剿杀,我军将士等待将军下令。”青灰色铠甲的大秦将士大步向前,曲膝下跪,厚重的铠甲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低沉的声音。
“传令,回。”女子覆手而立,被血染红的双眸泛起一股慢慢蔓延开的轻慵,衣裳上溅到的血迹已经发黑了,连剑鞘上都缠绵着数不清的死魂,这个冷酷狠辣的大秦第一女将军,枉费了这张人人称羡的好皮囊。
“是!”军旗展开,浩浩荡荡的大秦军队整装待发,昂扬的气势仿佛要直冲云霄,令人震撼得心底都在隐隐颤抖,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誓要震碎天地:“孟将军!孟将军!”
这百万大军在向一个女人俯首称臣!
孟轻尘淡红色的唇畔缓缓勾出了一道弧度,冷酷的眉眼间弥漫出睥睨天下的傲慢,清冷的眸微微眯起,眯出了一道道凛冽的寒光。
“孟将军的剑才刚一出鞘!”说书人惊堂木重重一怕,堂下人人屏息以待,嘎嘣一声,是有人太过紧张捏碎了手里的花生,说书人满意了,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顿时天降红光,哀鸿遍野,那帮蛮子一瞬间通通碎成了沫儿!”
“呼!”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响起,忙着给客人添热水的伙计也忘了继续倒水,吓得一动不敢动。
“孟将军率着我大秦精锐回朝的那天,秦皇都亲自在咸阳城上相迎!那天啊……”
“听说了吗,孟将军要嫁人了,诏书都颁了,秦皇亲自颁的!”窃窃私语的议论顿时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没人再继续关注说书人要说什么。
“不会吧!孟将军乃我大秦第一猛将,唯有天神可与孟将军般配,这世间还有谁有那本事娶孟将军回家?哪家的王公贵族?莫非是秦皇膝下的哪位公子?”
“不是天神,也不是哪家王公贵族,是……是匈奴人!秦皇下旨,要将孟将军和亲给匈奴头曼单于,头曼单于虽是大漠的王,可是都……”
都一把年纪了!且不说孟轻尘生得天下无人不垂涎的姿容,可孟将军这么年轻的女子,还是一个被称为传奇的女子,怎么能嫁给年过半百的头曼单于!
“那孟将军同意了?”
“哎。”
一片叹息,结局不言而喻。
“小二,酒钱。”忽然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慌慌张张地把铜板往桌上一扔,急急忙忙地追着那道藏青色长袍的清朗背影而去,那背影英气逼人,人们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只能捕捉到一片衣摆罢了,还未来得及去探究那般贵人气质的男子是何许人也,那人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酒肆门口了。
绿芜喘着气终于追上了孟轻尘,大呼自家孟将军真是健步如飞啊,险些没把她的半条命给喘没了。
“我的好将军,您真的要遵从秦皇旨意?”绿芜心里十分不快:“我家将军立了军功不说,他怎么还把您往火坑里推!好将军,您是统帅百万大军的将军,您说一句不,就是皇上也不敢勉强的。”
自家将军那是一个喘气都能威风得全天下都跟着喘一喘,藩外哪能比得上中原,那种地方,怎么能让她家孟将军去!
孟轻尘挑唇轻笑,转身踏进了将军府,两侧的随从无一不停下自己手里的活低头站好,直到孟轻尘从面前走过了复才又动起来继续刚才的事。
绿芜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戎,绿芜亦男儿衣袍加身随军伴她左右,个性也不免有些像她,自负惯了,除了服她孟轻尘一人,就是秦皇也不曾放在眼里。
孟轻尘不曾隐瞒绿芜,这一回也没有隐瞒的打算,褪下了身上的衣袍,任绿芜服饰她沐浴,头轻轻地靠在浴桶边沿,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水气拍湿了她的脸,精致又英气的面容之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平时不曾流露的倦意,嘴里轻描淡写地说道:“头曼是一个有手段的人,他的众多儿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点到即止,绿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秦皇忌惮匈奴,赐婚是虚,让他们强悍的将军去当细作才是真!
十日后。
车马浩荡,红色的幔子飞舞着,和亲队伍很壮观,壮观到让人以为大秦又要出兵攻打谁了,厚重的金银珠宝装了无数车,强壮的马儿匹匹都是在战场上踩过无数回的战马!夹道的百姓难以数清,就连秦皇也亲自送到了咸阳城门口!
当人们看到那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慢慢踱步出那座最为壮观的马车,岂止是人啊,连马都跟着倒抽了口气,真美,美得让人呼吸都停滞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那个人还是他们大秦的将军啊,古往今来,恐怕唯此一人了!
“孟爱卿,珍重。”秦皇赐予孟轻尘一杯酒,他率先一饮而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爱卿,朕就送到这了。”
孟轻尘唇角一翘,接过御酒饮尽:“臣谢皇上御驾亲送,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