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玉如阿妈,岩止忽然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来,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可却比平时生硬了不少:“玉如阿妈,夜深了,您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休息。”
玉如阿妈当然知道岩止大人不愿意在这里见到她,事实上岩止若是发怒,即使是她玉如阿妈心底也是十分没有底气的,可此刻顾不得那么多,玉如阿妈只能故意不去看岩止冷峻威严的脸色,她在莫的搀扶下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岩止大人要治玉如阿妈的罪,也要让玉如阿妈把话说完啊。那个孩子中了蛊毒,还是斩杀为宜。”
蛊毒?
那个孩子?
在座的诸位首领顿时面面相觑起来,他们已经听说了蛊毒之事,自然也知道玉如阿妈所说的那个孩子指的是谁,难道那个孩子中了蛊毒?王今日甚至宁错杀勿纵漏地处死了无数的人,为的就是彻底掐断蛊毒蔓延之路,若是那个孩子中了蛊毒,那么……
“她未必中了蛊毒。”岩止沉声丢下一句话,语气已经陡然冰冷了起来。
玉如阿妈止不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现在的确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中了蛊毒,听说王还将那个孩子带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虽不准任何人进入,可一旦等她发作了,若是伤到了岩止大人,岂不是麻烦更大了?即使不杀,也应该押进天牢之中更为安全一些。
虽然那个孩子身负着天神的预言来到王的身边,可事实证明,王已经坐上了匈奴王之位,即使没有这一位王的伴侣,王,也终究还是至高无上的王。
“请王允许属下派遣两名暗卫盯守孟姑娘。”这一回开口的是莫。
谁都知道,莫所统率的暗卫,严格遵守指令,但凡有一丝中蛊迹象之人,格杀勿论,即使是那个中原女子也一样。
“王……”就连一向维护那个孩子的克涅老首领都有些犹豫了:“或许,还是盯守着比较好,若是确信中蛊,也好第一时间……斩杀。”
金殿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贺达亦是脸色泛白:“王,或许,她并没有事……”
隆冬季节,即使是坐在烧着金炉的金殿里,可也还是觉得异常寒冷,此刻莫名地,竟然更加寒冷得让人的背脊都感到突突地刺骨。
“好了。”岩止忽然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众人的话,他淡淡一笑,可那笑容却无端端地让人感到语塞,甚至心底有些隐隐恐惧起来,只见岩止高大的身躯坐在金殿之上,浑然而生的王者之威愈演愈烈,宛若乌云笼罩了整个金殿,久久不散,不容置疑:“这些事,我自有主张。今日命你们来,可不是商议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如若诸位觉得夜深疲惫无法继续商议正事,那么明日再议也无妨。”
说罢,岩止便已起身塌下金殿的台阶,高大的身躯在夜明灯的照耀下,影子也被拉得长长的,无人敢说一句话来阻止这位高深莫测的王者的中途离去。
“王。”莫追了出去,那个冷酷莫测的王者高大的身影融入了这夜色之中,仿佛一座冰冷的大山一样,巍峨刚硬,令人仰视。
岩止直接就丢下了满殿的大臣走了出来,这种事在他身上发生可是前所未有的。
他正往自己的寝殿而去,莫的面色一变,更加快步地追了上来,恭敬而又坚持地劝阻道:“王,孟姑娘还是交由属下盯守为宜。”
那个中原人还在王的寝殿之中,虽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中了蛊毒,可但凡让王有半分危险的因素,都应该排除。
“莫,在金殿上你应该听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岩止口吻淡漠,但威严已现。
莫怔了怔,终于还是缓缓低垂下了头,止住了跟随的脚步,低声领命:“是。”
夜晚的大贺城十分寒凉,尽管身下已经垫着厚厚的毛皮了,可孟轻尘还是觉得手脚冰凉,瘦小的身子又下意识地朝毯子里缩了缩。
也许是太过疲惫了,尽管如此寒冷,她还是经不住睡意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袖子之中,却藏掖着一枚银白色的匕首,匕首很短,下方像弯刀一样呈现出一个凌厉的弧度,把手的地方有几处凹槽,方便握稳,它通体银白,十分轻盈好用。
这种匕首在朔漠草原之上是很常见的,尤其是在贵族里,多是用这种银弯刀来切割烤好的肉食。
门外忽然响起了链锁被打开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房间里很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连一盏油灯也没有点上,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门很快打开又被关上了,黑暗中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正朝床榻的方向靠近,他的脚步也很轻,随着他的靠近,连带着把外头的冷空气也带了进来。
身侧有人坐了下来,轻尘眉头一皱,蓦地睁开了眼睛,流光四溢,眼底的睡意顷刻间便被自己强制驱散了,她忽然在黑暗中坐了起来,手指一曲接住了滑落下来的匕首,凭借着感觉在那黑暗的影子中找准了位置,架上了凌厉的匕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警惕。
但下一秒,她连带着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全被另一只大手给抓住了,那只大手十分用劲,几乎要把她的骨头都给捏碎了,嘀嗒嘀嗒,似乎有液体顺着即使在黑暗中依然泛着冷光的匕首刃上滑落。
血腥味……
轻尘在举起匕首的那一瞬间,便已认出了来人是谁,那熟悉的霸道气息,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有谁,可她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自己出刀的趋势想收也收不住,但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她早已及时收敛了狠劲,方才那攻击,对岩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顶多就像被花拳绣腿砸了一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