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雅拉离东胡及近,轻尘一刻也没有忘记,那具她的尸体的重要性,它不能再存在于世上,她要亲手毁了它,以绝后患。
“好,很好!”容和似乎没有想到轻尘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当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止不住地赞叹,看来岩止大人还真捡了块宝呢:“疫症扩散极快,此乃护体之药,吃下后,可保王妃安然无恙,至少此疫症无法害了你。”
轻尘挑了挑眉,从容和手中接过一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丸,虽荒废了有段时日,但无名所授之术,轻尘却一刻也不敢忘记,这药的确不是什么坏东西,轻尘丢入口中,干吞着便咽了下去:“多谢。”
“不忙不忙。”容和懒洋洋地一扫衣袖,侧了个身:“雅拉靠近东胡,又处疆界,只怕一路上不太平,莫将会随身护你左右。”
莫?
轻尘原本要走了,脚下却险些一个踉跄,脸色黑了下来,此刻容和正一脸无辜地笑眯眯地看着她,轻尘沉着脸继续往前走,心中却是郁闷。
孟大将军苦着脸,她怀疑容和是不是故意在和她做对,莫跟着,不是更危险?
雅拉离大贺城有段距离,运输药草的队伍很长,漫漫大漠之上,木轮在黄沙上拖出长长的轨迹,一阵沙漠中的风撩过,又将那轨迹给抚平了。
天上的太阳像蒙了一层纱似的,朦朦胧胧的,向外透出金灿灿的光。
为了防止路上不太平,运输药草的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刀兵,轻尘位于运输队伍之首,骑马的速度不快不慢,沉默的莫便位于队伍之末,整个队伍都井井有条地慢慢朝雅拉而去。
眼见着天就要按下来了,因为药草数量之大的关系,前行的速度比预想中的慢,看来今夜要在大漠里停歇一晚了,轻尘如此想着,视线却掠过了前方那摇曳的黑点,远远看去,仿若飘扬的旗帜一般,再近点,轻尘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被废弃的村落,刚才那摇曳的黑帆就是被烧了一半的毡篷的残骸。
这里大概就是雅拉边境的小村落,受了疫症的殃及,便被居住在这里的牧民被抛弃了,村落里一个活人也没有了,唯有一具具东倒西歪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已经被风沙给半掩埋了,有些倒在了枯草垛中。
默默地下了马,轻尘的目光从这些尸体上挪开,沉着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吩咐大家趁着入夜之前将这些尸体堆在一起烧尽了,然后卸下马鞍,准备在这个残破的村落里将就歇息一夜,明日一早便继续启程赶往雅拉,草药送得越及时,死的人便会越少。
这些草药收集不易,若不是如此,容和那厮也不会耗到现在才匆匆将草药装车运去雅拉。
天色黑压压地暗了下来,那些尸堆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沉沉的沙漠,终于又变得万籁俱静。
运草药的刀兵们都疲惫得紧,一拨人看守着这堆草药,一拨人东倒西歪地就靠在了一块睡了过去,一旁的篝火啪啦啪啦作响,透过火光,好像能看到那些死去的孤魂围绕在那堆药草上面,脸上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轻尘站在高大的棕色骏马旁,她的马并没有卸鞍,轻尘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轻轻拍着骏马的脖子,这匹骏马虽然比不上克拾拉,可也是极其乖顺的,可比克拾拉可爱多了。
一人一马站在风口,轻尘的头发都被大漠的风给吹乱了,厚重的斗篷下,她一手握着青玄剑,一动不动地站立了一会,然后忽然便翻身回到了马背上,一拉缰绳,正欲奔腾出去,小白鼠大人察觉到动静,立即从轻尘的斗篷下面钻了出来,黑溜溜的眼睛似在张望着什么,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
“你去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微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是莫。
“吱——!”莫的气息一向容易让人忽略,就像影子一般,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白鼠大人浑身毛皮一立,立即缩回了脑袋,躲回了轻尘的斗篷里。
听到声音,轻尘收回了要命令马儿出发的动作,端坐在马背上,低下头回身看了眼站在地上冷冷看着她的莫,黑夜里,月华下,她的眼睛清亮黝黑,神色沉静从容:“东胡。”
轻尘丢下两个字,便一踢马肚飞奔了出去。
莫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但下一秒,他也跃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默不作声地追了上去,他神色冷峻,他虽然忌惮她,可王既命他保她性命,即使是要死,也不能让她在东胡境内死了,丢了王的颜面。
轻尘早料到莫会追上来,也不在意,进入东胡境内,她凭借记忆来到那片幽谷,这一回来,她已经明显感到了此地的阵形之复杂,甚至暗藏着杀机,看来弓青虽张狂,却也不得不谨慎起来了。
下了马,漆黑的夜空根本伸手不见五指,小白鼠大人很识相地跳到了地上,在前面带着路,怪石荒岭,黄沙凸丘,这些奇异的幻像轻尘连管都不去管了,只一心一意地跟着白驹走,这一回白驹兴许是体谅轻尘,也或者是因为弓青所布阵势的确是棘手,速度比上一回慢了许多,轻尘跟在后面,并不觉得有丝毫费力,只是耗时多了一些。
四周忽然变得森冷了起来,轻尘有预感,是离那里越来越近了,耳边奇怪的声音也渐渐地消弭了,看地势,似乎是正在往下走,视线所及之处越来越黑,即使是想点火折子也是行不通的,她腕间的玉镯子又像上一回一样开始发亮了,勉强照亮了脚下的路,此时脚下已经是一片阶梯,白驹吱吱叫了两声,跳回了轻尘的肩上,就是这里了,藏着她尸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