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许孩子是女孩呢?”轻尘微微蹙眉:“你偏爱男孩。”
岩止被轻尘说得一愣,当即苦笑不已:“无论男孩女孩,都是你我的孩子,他就是我的第一个子嗣,意义非凡,理当有资格享受这样至高无上的荣誉。就算孩子是女孩,往后她的弟弟妹妹们也得老老实实地尊敬她为王的长女,尊称她为皇长姐。若他是男孩,那他便是我的长子,如同我幼年时一样,无论日后是幸还是不幸,在他生命的一开始,就必须享有这样尊贵的荣誉。你究竟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岩止当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在这丫头的心目中究竟有多差劲,昨日也好,今日也好,她就没将他往好的想过。
如同岩止的幼年一样,无论日后是幸还是不幸……
轻尘的小手握着岩止宽厚的大掌,稍稍用力,岩止虽为头曼的长子,经历了如此神圣的典礼,但幼年的他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遇了多少不幸,轻尘忽然有些心疼起岩止来,可看他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轻尘自己也不由得笑了出来,是啊,无论岩止的过去如何艰辛,如今他已经是匈奴的王了,至高无上的匈奴单于,这一切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轻尘蹙了蹙鼻尖:“弟弟妹妹?你要我生多少个,你当我是母猪吧?”
“嗯。多多益善。”岩止笑了,在轻尘发怒之前,他已经迅速地松开了轻尘,起身下榻,警告着蠢蠢欲动的轻尘道:“你若不安分老实地保护好自己,我就拿绳子将你捆在我背后。”
被岩止这么警告,轻尘原本要快速跳起来的动作当即放缓了,黑着脸闷声闷气地把自己的拳头给收了回来,可转念一想,岩止若是走到哪都把她背到哪,那模样得多滑稽,还不得让人耻笑不可?
轻尘嘲笑岩止道:“那样也好,我就当作走到哪都被克拾拉驼着,脚不用沾地,何乐而不为。”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寡言少语的小女人要真发起狠来,那张小嘴也伶俐得很?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他将她比作小母猪,她竟也非把他和克拾拉相提并论不可。
岩止也不和轻尘计较了,只是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嘱咐道:“天也亮了,老老实实将自己打扮一番,我已命莫准备下去了,不多时我们便要出发。”
“出发?”轻尘还没问清楚,岩止就已经往外走了,看来是要如往常一般先去浴殿沐浴才可。
随着岩止来到蓄势待发的出行队伍前,轻尘见到了已经许久未见的莫,他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着刀,神色冷峻,不苟言笑地站在那。
轻尘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莫纵横半张脸的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伤痕早已结痂,但就这么格格不入地出现在莫冰冷刚毅的面容上,还是让人看得心底忍不住一揪,想起当夜他浑身是血地将佐伊抱回来的场景……
似乎察觉到轻尘正在看他,莫面无表情地转过脸,视线从轻尘身上扫过,然后恍若没有看到她一般,很快便又将目光收了回来,上前微微俯身,沉声行礼:“王,王妃大人。”
他变得更加冰冷了,若非他开口,就真如一道影子一般要彻底湮没于这个世界之上,轻尘恍了恍神,什么也没说,她仰起脑袋去看岩止,只见岩止抬起手,无声地在莫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清润的嗓音依旧温柔淡笑地响起:“莫,辛苦你了。”
轻尘见到莫黑色的瞳仁里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收缩了一下,紧接着便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酷与不苟言笑,身子往边上一侧。
岩止淡笑着看了他一眼,从莫的面前擦身而过,往前而去,轻尘也赶紧跟上,她的眼睛眨了眨,定定地凝视着岩止唇角的那抹优雅弧度,眼神微闪。
佐伊的死好像并没有给岩止带来任何影响,她的死讯甚至至今未曾公布,也许不用多久,岩止就会随便以诸如病逝这样的理由向匈奴的子民宣告他的左王妃的生命的终结。史书上不会记载这个女子十几年的坚忍和所遭受的残酷的命运,所有的苦与乐都只化作史书上的“薨逝”二字罢了,也许岩止会看在十多年的情分上,追封她一个匈奴皇后之谓,可那又如何呢?
她该觉得岩止太过残酷无情吗,岩止忽然低下头看着定定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孟轻尘,嘴角一扬,柔情深沉,轻尘的思绪被打断了,一切仿佛也抛却得烟消云散,岩止握着她的手稍稍一紧,轻尘吃疼,这才低下头,轻扬唇角,用力地回握岩止的大手。
“在想些什么。”岩止状似旁若无人地与轻尘闲聊。
轻尘摇了摇头,这才回头看了眼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岩止又要带一个军队出去打战了呢,轻尘好笑地抱怨道:“你快要把王城都搬空了。”
最了解轻尘的莫过于贡桑和绿芜了,这一回岩止甚至把她俩也带上了,一左一右地跟在他们的后方,随行的还有十几位王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夫,这阵势夸张得有些让人乍舌,与岩止的行事作风很不符合。
所往之处莫非属于岩止的疆土,以往无论他们去哪,岩止都不至于带上这么多人,这一回却好似精打细算过,半分马虎也不能出。
岩止也被轻尘这样的话给逗笑了,也不管轻尘会脸红,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抱了起来:“虽然往年冬季来临之前我也总会视察几个部落,但这一回我们可不是去视察的,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