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谈前辈……”不知为何,轻尘忽然在这时候唤出了声。
莫谈回头看她,似乎在等着看看她要说什么。
轻尘心中动容,他既然教了自己,那便当得起自己一声师父,轻尘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此时竟然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庄重又恭敬:“多谢师父对轻尘的教导。”
莫谈眼里是难得的笑意,但是脸上却还是一丝不苟的淡漠,他忽然手上一挥,那坠地的花海好像突然有了灵气,聚集着莫谈毕生的真气,猛然将轻尘团团包裹在了其中,轻尘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自己被花海所围,可是已经消停的镯子又开始光芒大作,腰眼的绿光和这醉人的花海相互交错着,美不胜收,而在其中的轻尘却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好像要使她脱胎换骨。
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体内凝聚的内力比之自己过去十年呕心沥血的苦练而出的修为还要的高,身上原本大大小小因为内力尽失而留下的顽疾也刹那间不药而愈,绵长身后的力量游走她的全身,五感通明,精神抖擞,久违的感觉。
待光芒渐渐收敛黯淡,将自己裹住的粉色花茧已悄然落地,哪里还有什么莫谈和那男孩的影子?只余下一地花瓣和这空空旷旷的人间仙境。
“师父……”轻尘皱了皱眉,自己还没道完谢呢。
“不必跪我,既非我所授,自然不是我的徒弟,没有欠我,也不必寻思着报答。”莫谈的声音飘缈而来,然后是男孩嘻嘻笑得插话:“对啊对啊,就算你真学到了什么,也是你靠自己本事偷看的。”
男孩跟在莫谈身旁,眼底笑意盎然,哪里像是他说话时那样孩子气,师父的儿媳妇,哪能作师父的弟子嘛?
不过,师父刚才……可是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男孩忽然面色一变,再看莫谈,竟然发现他乌黑的云发里竟然渗出了一丝银白,怎么可能,师父可是早就停止衰老了,就跟自己早就停止长大一样:“师父你……”
莫谈却是一脸微笑,看得男孩都傻眼了,这样有人味的愉悦心情居然出现在了师父身上?
岩止那小子正在跟自己斗法呢,为了妻子,竟然连自己的老子都算计了。罢了罢了,把自己逼出了世,送份厚礼给儿媳妇也是应该的。
“就算你真学到了什么,也是你靠自己本事偷看的。”
偷看……
男孩的话让轻尘的脸顿时一黑,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沾染在自己身上的花瓣。
刚才那体内聚敛起来的内力并不是错觉,可是让轻尘感到奇怪的是,刚才强大的内力又从自己体内消失了。
皱了皱眉,轻尘若有所思地重新尝试着按之前记住的那部分心法运息,反复尝试了好几次后,她才神色了然地睁开了沉静漆黑的眼眸,果不其然,莫谈所授心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聚敛起一个武学高手几十年才能有的深厚内力,可是也消失得很快,这种东西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太古怪了。
她环顾了一番四周,没有头绪,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离开这里,身子晃了晃,直到此时此刻,轻尘才知自己疲惫至极,便在这满地的花海上随意一躺,芳香扑鼻,仿佛置身云端。
待岩止他们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厚厚的花海几乎要把那个小女人给埋进去了,粉红的花瓣映衬着她气色极好的小脸,更显得绯红,她似乎睡得极好,一朵花瓣落在她的唇瓣上,她狭长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但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睡了过去,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岩止看得不由得好笑,这丫头倒是自得其乐,在他看来,这满地的芬芳却是不及轻尘殷红的唇畔那一道俏丽的弧度。
“王……”
岩止抬了抬手,对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倒是很实现地闭上了嘴,事不关己地站在那,连眼睛都不曾抬起过。
岩止一身月白色王袍,仍是那身在国宴上华美高贵的模样,他踏着这散落一地的泥泞和芬芳,来到轻尘身旁,俯下身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轻尘的身子动了动,她被岩止横抱着,身子很自然地侧了侧,一只手臂已经乖巧地绕上了岩止的脖子,将脸埋进岩止温暖的胸膛中。
岩止低头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地抱着她往回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宁静又美得有些不真实的画面所影响,莫与那些暗卫们竟然比平时更加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毫无存在感。
轻尘如今五感通明,敏觉性比以前更甚,早在岩止他们靠近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但岩止的气息她是何其熟悉,原本迅速激起的警觉性也在察觉到来人是岩止的那一瞬间松弛了下来,花香四溢,更是一动也懒得动。
直到重新有被放上马背的感觉,虽然岩止就坐在她身后把她圈得严严实实的,但轻尘还是被颠醒了,懒洋洋地撑开了惺忪的睡眼,一向清明安静的黑眸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几分孩子气的茫然,眨了眨眼睛,她的身子往背后一靠,头顶上就拂来了岩止的声音。
“醒了?”
轻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打了个呵欠,似乎这才清醒了一些,仰起头对上了岩止弧度优美的下巴:“岩止,你怎么找到我的?”
岩止没有低头看她,只是那漂亮的嘴角已经轻轻弯起:“无论你在哪里,即使是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