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顿了顿,一时间竟然被岩止这一句看似随意却让人心底发痒的话语给噎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半晌,她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见到莫谈之事告诉岩止,犹豫了片刻,轻尘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岩止自己自地漩涡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但岩止听罢却没有一点意外之色,这让轻尘不由得有些糊涂了:“岩止?”
“莫谈为人自负,他既赠了你东西,那就自然是好东西,日后自会知晓。”岩止回答得也是模棱两可,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莫谈到底为轻尘做了些什么,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太失望。至少,这丫头找了一个大靠山,即使日后他要做什么,也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见岩止神色淡然,莫谈二字并没有让他有太大的情绪变化,轻尘便稍稍有些放下心来了,可转念一想,岩止如何能找到自己,寻川说自己被岩止给利用了,她又如此巧合地遇到了莫谈,莫非一切都在岩止的预料之中?
“岩止,银儿他……”
“他很好。”岩止的下巴抵在轻尘的头顶,很自然地低下头在她仰起的小脸上印了一下:“回去了你便能见到他了。”
既然岩止都这么说了,轻尘便自然放下心来,她没有告诉岩止自己差点被寻川的镜花水月困住回不来之事,可一想到在幻境中差点让自己崩溃的景象,轻尘便不自觉地往岩止的怀里缩了缩,似乎心有后怕,生怕那样的幻境会成真,她紧紧地抱住了岩止的腰,小小的身子几乎恨不得能够钻进岩止的骨骼间去,她心有余悸地埋首,闷声道:“岩止,以后不要丢下我了。”
“你……”岩止微微一愣,他不知道一向胆大的孟轻尘为何会露出如此心有余悸的神情,的确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否则他也不敢轻易拿孟轻尘去冒险,莫非在这丫头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事?
直到确定了轻尘身上并不损伤,岩止才将自己刚才的忧虑放下,顿了顿,岩止的神色柔和了下来,一只手握着缰绳,抽出一只手更加用力地将轻尘揽在了自己怀里:“好。”
一个单音,有如碎玉般悦耳动听,得到岩止的答案,轻尘似乎这才心安了不少,点了点头,缩在岩止的怀里便又睡了过去,天已经要亮了,她毕竟折腾了一夜。
回到大贺城,岩止先下了马,然后亲自将轻尘抱了下来。
轻尘没有下地,直接任由着岩止抱着她往王城内走,岁月如梭,光阴似箭,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轻尘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同样是夏末的漠北,在这片富饶的绿洲之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他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直接抱着她进入王城。
只是当年她初醒来,莫名地成为年幼的孩童,他将她带回,那个时候岩止还不是匈奴的王,他的生存环境甚至仍然是危机四伏,他将她这个异邦孩童带回,一路上所经过的大贺城子民甚至都未必认得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就是他们的王,人们见到如此俊美高贵的男人带着一个异邦孩子进入王城,一行人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冷峻贵气,于是他们这行人引来频频侧目。
就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揣测和注视之下,岩止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旁若无人地亲自将她给抱了下来,大概就是在随着岩止进入大贺城的那一刻,彻底颠覆了她的此生。
如今岩止仍是以同样的动作在同样的地方将她给抱了下来,只是与年幼时不同,如今她早已长高长大,并非岩止从大漠上捡来的一个异邦孩子而已,而是要陪伴他走一生的人。
真是相当奇妙的感觉啊,让人产生前世今生已过了几世的恍惚感。
“在想什么?”岩止似乎察觉到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妻子的走神,不由得好笑地问道。
轻尘骤然回神,脸色立即有些发窘发烫,她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想到像岩止这般爱干净的人,身上那件王袍竟然自从下了国宴之后连换的时间都没有,轻尘回想起炎凌白素临走前说的话,不由得面色一沉,反而问道:“岩止,大秦使臣呢?”
岩止听罢,眉间一拧,幽深莫测的星眸蓦然一敛:“你知道了?”
轻尘点了点头,她心里始终有根刺,她不知道炎凌口中的灭顶之灾为何意,但无论是出于无名他们的立场还是岩止的立场,他们竟然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这让轻尘郁闷不已。
岩止什么也没说,他深深地凝视了轻尘一眼,这才缓缓说道:“秦使已经动身离去,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大贺城两三个时辰有余。”
轻尘听闻及此,不免有些失望,看来无名也早就料到没那么容易说服她,倒也走得干脆。
“你很关心秦国之事?”岩止忽然眯了眯眼睛,那双淡绿色的诡异双眸竟一闪而逝过一道莫测危险的深沉意味。
轻尘摇了摇头,全然没注意到岩止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带着探究的意味凝视着她:“我只是想知道秦国来使究竟是为了何事千里迢迢来见你。”
若论关心,她自然比较关心与岩止有关的事。
岩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薄的唇却是若无其事地一翘:“一些公事罢了,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唯一该关心的事,就是如何将自己的身子养好。”
轻尘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但见岩止的态度如此,便知他不愿意与自己谈论此事,轻尘有些郁闷,但还是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