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聪明人,要对付你或者利用你,我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岩止根本毫不掩饰他眼里的野心勃勃,他淡笑肆虐,邪气凛然:“但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你若愿意为我效力,我保证你的族人不会有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佐伊的确是聪明人,她知道,比起头曼,其实岩止也光明磊落不了多少,他同样是在以她族人的安危在威胁她。
岩止却是不可一世地微敛眸光,神情淡漠而慵懒,口吻相当漫不经心:“你惟有依靠我,才能实现你的愿望。”
“你是在跟我谈判?”佐伊有些惊讶,终于知道头曼为何要对这个儿子如此戒备,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不,你没有任何筹码,我只是惜才。”岩止松开了佐伊,眼神已经渐渐冷了下来,威严顿现。
终于,佐伊的眼神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在挣扎,但最后还是黯然地垂下了眼帘:“我要怎么做。”
“你知道该怎么做。”
岩止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诸如天气或是时间。
佐伊沉默了,他却悠然从容得很,仿佛对于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眼神淡淡地扫向了身后的那片漆黑一眼,似乎在笑,但神情并未似刚才那般凌厉或莫测:“看来你的精神很好,一点也不困。”
孟大将军本欲走了的,但没想到还是被岩止给发现了,轻叹了口气,轻尘倒是镇定得过分,从容淡定地走了出来,面不改色地看着岩止:“现在困了。”
高深莫测地扫了这个说得仿佛理所当然的孩子一眼,岩止朝她走了过去,英俊的脸上恣意勾勒起一抹淡笑。
轻尘被岩止抱了起来,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此时孟轻尘自然是不敢吭声了,很自觉地噤了声,乖乖任由岩止将她带回西殿。
对岩止来说,佐伊的确是个人才,她有胆识,但却又不够有胆识。
头曼用鬲昆族的安危来胁迫佐伊可以算是这位英明的匈奴王这一生最失败的决策,像佐伊这样的棋子,只要内心里残存着一丝无助与懦弱,她就永远逃脱不了做一颗棋子的命运——头曼的棋子,或是他岩止的棋子。
一个玩弄权势的政治家,并不惜才,只惜能够被他操纵的聪明人,她的聪明只需能取悦他就够了,太多,累赘。
今年的冬季很长,漫长的冬季灰沉沉地,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中原人常说瑞雪兆丰年,但对这些西域漠北的游牧大国来说,却是一场大灾难。大雪冻死了大批大批的牛羊,大量的平民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尤其是匈奴与月氏两国深受其害,大贺城位于两国疆界,这个冬天一过,面临的将是接下来很长时间的不安定。
单于庭。
单于帐内,虎皮座之上,年过半百的头曼正坐在那上面,比起去年秋猎之时显得更加苍老,身形也渐渐消瘦了过去,就是任何一个大英雄在时间面前也必须落败。
座下两侧的各部首领都面色凝重,无人发言。
就在此时,帐帘被掀开了,进来的正是银狐狸容和,风尘仆仆,似乎是刚从马背上下来的。
一进入单于帐内,容和的脚下一步停歇也没有,径直上前行礼:“单于,月氏边界叛变军向我们匈奴挑衅了。”
容和奉上了两封信函,均来自大贺城的方向,一封来自佐伊的密报,一封乃岩止殿下亲自执笔的发兵请求。
冬天的大灾让月氏国陷入了混乱,月氏内部发生兵变,叛乱军要入侵匈奴抢夺领地和资源,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岩止殿下的领地大贺城!
头曼迅速扫过一遍佐伊的密信,顿时怒不可遏:“混帐!”
月氏胆敢向他们匈奴帝国挑衅!如今大贺城危在旦夕,月氏军兵力雄厚,咄咄逼人!
“单于大人,请发兵援助岩止殿下。”容和又上前一步,低声请示道。
头曼明显有些犹豫,座下各部首领更是乱城一团,争议颇大。
容和乃匈奴帝国的第一军师,此时说话自然颇具份量,他用低到只有头曼能听到的声音分析道:“佐伊是单于大人您的亲信,既然连佐伊都这么说了,那么月氏攻打大贺城之事必然不会有假,如今大贺城情势紧迫,您去年秋猎之上虽赏赐岩止殿下一万兵力,但岩止殿下所掌握的兵权有限,定是抵挡不住叛乱的月氏军的入侵。”
况且,连岩止都亲自发函请求单于出兵守卫大贺城了,此事必然不会有假!
“图格,你怎么看。”头曼似乎有些动摇,昔日雄风振振的眼睛犀利如猎豹,如今却有些混沌迟疑。
图格就站在头曼的身侧,容和在对头曼说话时,音量拿捏恰当,似乎本就有意让图格也听到刚才他所说的一切。
“父亲大人,今年大雪灾冻死了无数的战马,这里离兄长大人的大贺城距离甚远,待我们发兵支援兄长大人,到时我们的兵力也耗损大部分精力,不利于作战。况且大贺城有一万精兵镇守,兄长大人雄才伟略,区区月氏叛乱残兵,兄长大人一定有办法对付他们。”
“单于大人……”
“图格说得有道理,此时发兵支援,精力大耗,区区叛兵不足为惧。”头曼脸色一沉,话已出口,没有挽回的余地,苍老的身子慢慢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往下走:“岩止的求援信,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