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轻尘原本还并不觉得岩止十分可怕,可她如今却有些讨厌他这双让人无地自容的眼睛,莫非他真有本事可以看穿所有人?
“莫,找出那棵刮伤她的树,砍了。”他忽然眼睛一敛,轻喝出声,威严骇人!
“是。”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领了命令之后便迅速撤离。
轻尘心底一寒,进入胸腔的空气也仿佛瞬间降温了一般,凝结成冰,扎得她连带着一直平静从容的眼睛也跟着微微颤动。
危险的气息在蔓延开来,他,这是在警告她?
轻尘郁闷,莫更苦恼。
王这命令可苦坏了莫了,他虽面无表情地领了命,可任谁都知道,王哪里是要砍那棵树啊,分明是在警告那个孩子罢了!可命令毕竟是命令,王要砍了那棵“刮”伤她的“树”,那他就是上天入地也得找出这么一棵树来。
岩止的目光淡笑着凝视着这个孩子明显有些闪烁的深黑色瞳仁,轻尘藏在袖子下的小手更是不自觉地捏紧,背脊僵硬,莫不是他那双眼睛只要光看着你就能知道你到底说没说谎?
那一瞬间,在孟轻尘看来却是异常的漫长,漫长到甚至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神通广大到连时间也被他静止了,周遭的空气变得凝固不动。
万籁俱静……
他的视线忽然挪开了……轻尘忍不住要松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放掉,另一轮可怕的压迫感又席卷而来,那道深邃的幽然目光只稍稍挪了挪,扫到了她左脸颊上的擦伤来了。
他要如何罚她?要罚便罚!也的确,那伤口整齐锐利,一看便知是被利器所伤,那谎话,就连她自己也不信,更何况是他!
“贡桑给你拿来的药效果很好,不准闹脾气,按时上药,以后不会留疤。”
岩止润泽性感的薄唇忽然向上一翘,并冰凉凉的指腹轻轻地抚摸过她脸颊上的那道伤。
呃?
上药?他不追究了……还是……真的相信了?
轻尘有些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嘴,那张粉嫩的唇儿轻轻地开启,神色还有些惊惶未定,好半晌以后,这个总是少年老成,冷静得不大可爱的孩子终于露出的难得的恼怒之色再一次取悦了岩止,这是颇具孩子气,不压抑,不内敛,而是满脸满眼毫不刻意却意外流露出的讨人欢心的羞恼郁闷。
这日子没法过了!
轻尘羞恼不已,和岩止相处,竟比打一场恶战还劳心劳力!
岩止的心情似乎不错,他的眉角也轻轻地扬起,俊美的脸上毫不掩饰他愉悦的心情:“这段时间总是忙于公事,许久未顾及你。”
这个孩子最初被他带回来时,还不能习惯这里昼夜急剧反差的气候,到了夜里甚至必须钻进他的床榻之上才肯睡着,如今看来,似乎已经能很好地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贡桑将我照顾得很好。”轻尘有些摸不着头脑,并不知道岩止究竟要做什么,只得沉静地回答道。
“跟我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轻尘有些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岩止的提议其实根本无需她回答好或不好,他只是心情极好,愿意知会你一声罢了。
岩止忽然往外走,轻尘险些低呼出声来,赶紧伸出两只纤细柔软的手臂勾住了岩止的颈部,以稳住自己被岩止抱着的身子。
她惊讶地轻颤轻羽般弧度优美的睫扇,越发精致甚至隐约已有清雅脱俗的轮廓的小脸上写满了惊讶,怔怔地看着岩止刚毅俊美的侧脸,英气桀骜的眉,幽深内敛的眼,高挺而直的鼻子,还有惑人心神的性感薄唇像钩子一样向上翘着。
岩止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抬起一只手弓起食指抵于唇边,一声哨音吹响,一匹黝黑的骏马哼哼地吐着气,撒欢似的奔了过来,在原地有些急躁兴奋地踏着圈儿,似乎是在催岩止赶紧上马。
岩止将这个满脸惊讶与困惑的小家伙丢上了马背,是的,“丢”!
轻尘还没坐稳,便感觉身后一道温热又坚硬的墙靠了上来,带着男性炙热而蛮横的气息,他一声低喝,甚至不需用鞭子来抽,这匹黝黑的马儿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跑了出去,连缰绳几乎都是虚设的,这匹马好像很懂得岩止想要做什么,想去哪。
真是一匹好马!
体态高大健硕,鬃毛硬而发亮,全身黝黑,眼睛桀骜傲慢,马蹄强劲有力,孟轻尘爱马成痴,一看便知这是一匹身经百战的战马,大概是岩止的坐骑,所以与岩止的默契极佳,说起来,这匹黝黑的骏马她也总共只见了它三次。
轻尘早就打岩止的坐骑的主意许久了,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这匹好马。天下好马极多,即使是一匹野性十足的烈马,被人征服之后便会黯然失色,但像它这样仍旧保留自由不羁的灵魂的,却是少见。
骏马的速度极快,轻尘整个人被颠得猝不及防往后栽去,那一栽便栽进了岩止温热得充满蛊惑力的怀里,他一只手随意地绕着缰绳,抽空伸出另一只手绕住轻尘的腰,有力的大手轻轻一带,竟像铁链一样紧而稳地固定住了她,将她整个人藏进了他的臂弯与胸膛之间。
轻尘许久未与岩止同乘一骑,虽是孩子的身体,却仍然觉得十分不自在,就在此时,忽然一阵清幽的香气钻进轻尘的鼻子,起先还是淡淡的清香飘忽而来,淡得有些不真切,待靠近了,那香气更加浓郁了,轻尘整个人为之一振,出现在视野里的,竟是一座被晶莹碧水环绕孤立的碧洲,那上边是一整片正在开花的桂树,桂花正开,嫩黄色的花穗子像倒挂着的碎金一样一串串地镶嵌在绿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