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长着桂花树的碧洲面积虽不大,但每一颗树皆是风姿飘逸,碧枝绿叶,飘香怡人……
“这是……”
轻尘清澈的水眸一亮,震惊不已!
他带她出来,就是要带她来赏桂花香的吗?为什么?
说不震惊是假的,她始终是中原人,这一片桂花香出现在她眼前,就像做梦一样,那是她家乡的味道,年幼时,爹爹在树下教她用剑,那时候爹爹很年轻,舞剑的英姿十分潇洒,漫天落花飘零,片片夹带着醉人的花香,娘亲未逝,便命将军府的丫头们拾了桂花做桂花糕吃……
看着这个孩子久久不语地盯着那片飘香的桂花看着,岩止悠然漫笑,神色温和。
“岩止……这……这是怎么做到的……”轻尘好半天才从这股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
桂花树喜温性,即使是在中原,也只在南方一带才可常见,可这里是漠北苦寒之地啊!岩止的领地虽暖,但毕竟是西域之地,他是怎么做到的?
“世上没有绝对无法做到的事。”磁性的嗓音低沉悦耳,他唇畔带笑,眸光深沉,那深沉之中,是无尽的霸气与凛冽。
是没有种不来的桂花树,还是没有他岩止无法成就的野心大业?
轻尘愣愣地回过头看向仍旧坐在她身后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他的星眸熠熠深沉,交杂着太阳的光辉与星辰的璀璨……美奂绝伦。
看她这样发愣的表情,岩止笑了,眸光柔和:“这也并非难事,只是等它们长大,需要耐心。”
桂花长得精致,成熟后十里飘香,要等那一串串嫩黄花穗子长大,的确是需要耐心。
轻尘原本觉得岩止说得有理,但她分明见到岩止说这番话时,深邃的眼中竟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这样意味深长的眸光看得轻尘的耳根子蓦地一热,可又十分摸不着头脑,他们正谈论的明明是桂花。
见这个小家伙一副苦大仇深的困惑模样,岩止轻轻挑眉,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要天黑了,我们回去。”
话一说完,岩止便轻轻拍了拍身下那匹正努力嗅着花香的黑马的背,马儿似乎是领会了他的意思,长嘶了一声便转身踏蹄顺来时的路往回跑。
轻尘轻轻皱起眉来,嘴上虽什么也没说,但那张沉静的小脸却不断转回去看,显然是不愿意那么快就离开,看来她很喜欢这片桂花林。
岩止唇畔的笑意更深,想要让这片桂花林在这里存活下来,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回到王城之中,已是夜幕降临,漠北的天黑得早,王城中皆掌上了灯。
轻尘随着岩止回到西殿,她很乖巧地坐在他的对面。
这是岩止第一次与她一同用膳,但她的表现却是十分优秀,用膳时干脆利落,从不挑食,也不露喜恶,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极为罕见的,即使当初他在大漠上捡到她时,给她的都是一些硬得难以下咽的干粮,但这个孩子也依旧一声不吭地往肚子里咽,从不挑剔。
轻尘解决完自己的食物之后,却发现岩止并没吃什么东西,他只是有些慵懒地靠在椅子后面看着她,就像一尊美丽的雕像,眉目俊雅,堪比春光。
轻尘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莫非岩止这一整天丢下了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专程陪她玩乐?这是极为罕见的,今日一整天他都屏退了所有守卫和下人,就连贡桑也被屏退了下去,不在她身边侍候着,连岩止的近身侍从莫都被他吩咐去找那棵让她受伤的“树”了。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轻尘顿时小脸一沉,警惕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上而下破梁而来,轻尘面色一变,但岩止却是依旧那副淡笑自若的模样,但一股令人胆颤的危险和凉意却分明从他的周身迸射而出!
岩止唇畔带笑,但眸光却犀利如寒刀一般几乎要将人射穿,他高大冷峻的身影倏然起身,他的宝刀从不轻易出鞘,而此时却已被他扬起显刃,一掌打在刀柄尾处破风杀出,那刀深泛着凛冽的寒光,强劲的罡风波及到轻尘近在咫尺处的面前,她轻轻扬起的发梢竟是不幸被削去了一截,但她却浑然未觉,显然那劲力拿捏得极好,未伤及到她……
岩止的身手竟是如此出神入化,或者该说……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一整日,他竟就是在等着那黑衣人送上门来!他是早就知道他会来,还是故意设此局逼那人动手?
那个黑衣人还未近身便已被岩止重伤,他闷哼了一声,重重地被打飞出去,砸到墙上,然后颓然倒地,浓烈的血腥味顷刻间充斥着整个空气之中,几乎是同一时间,竟早有几个暗卫在这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待命,黑衣人完全被钳制住了。
黑色面部下,那双冰冷的血红色眼镜依旧冷彻得毫无感情,但与平时不一样的是,那冰冷的血眸之下,隐约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跃动。
轻尘背脊一僵,骤然间竟有一种脑袋刷然空白的感觉,那双眼睛……景项?
“恭候多时。”岩止淡绿色的幽深瞳仁泛起凛冽的寒芒,与那团炙热的火在空中碰撞,杀气渐浓,冰寒慑人。
黑衣人蓦地扯掉脸上的面巾,一口浓黑的鲜血破口而出,那张冰冷但清俊的脸,赫然就是景项!
“景项?”岩止似乎在把玩这个名字,末了,竟是轻轻勾起唇角笑了,那笑容傲慢又轻蔑,硬生生地使那红眸少年瞳孔骤然一缩,似乎极为痛苦,但他的痛苦却使岩止唇畔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一日是废物,便终身是废物,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景公子,你注定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