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阿昌一起把人绑来,是三天之后的事情。我不记得那三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我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为了道义。这两个字,可以让草莽流氓充满魅力。
这件事情也可以说明,第一,我是草莽流氓,第二,这个流氓,没有远大理想。不同于蟋蟀,幻想把人绑来之后,眼前钞票飘飞。当时我想过,可能会沦为阿昌的复仇工具,但是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没有认真考虑。
阿昌带我们认路。金富住在山脚下。山是一座沙土丘,开山的时候,切出个大豁口。金富的三层别墅,正在豁口的合抱里。为了防止山上沙土冲泻,切口的那面,从山顶一路下来,浇铸一层水泥,工程巨大。
蟋蟀说,单这一点,看出这人实力不俗。进出别墅只有一条水泥路,300米长,S形,也是单单为这栋别墅铺就。阿昌说的没错,安保很严,别墅旁边,有高高的岗楼,远远能看见几个人在里面晃动。
然后,我们这样合计。阿昌说,别墅进不去,只能在路上堵。蟋蟀说,别墅跟前有大灯,就算是晚上,上了那条S形的路,保安也会发现。阿昌说,上S形路之前,有个30米长的漫坡,晚上几乎没有亮。边上有座山,山上松林茂盛,植被厚实,可以藏身。
我说好,想个办法,在这个地方,让他停下来。蟋蟀叫出声,搬块石头堵路,车过不了。阿昌冷笑,有力气,你去扛来。我说,开辆旧摩托,横在路当中。蟋蟀笑,我才不那么蠢呢。刘小小说的对,摩托也好弄,开了锁就能牵来。
当时,我还想到,没家伙,这人不一定下车。我说的家伙,当然指凶器,而且足够威慑,比如我之前那把银色手枪,或者别的,虽然我对那东西没什么好感。我把这想法说了出来。阿昌低头半晌,我想办法。
阿昌继续说,车停以后,拿家伙的,冲到车前,举枪正对着他。两个人敲车窗,逼他下车,赶他坐到车后面。一人开车,两人看着。另外,从那条路下去,顺着偏僻些的,没监控的路走。照这个思路,阿昌说,明天到城边租个地方,把人放在里面。
关于开枪的问题,阿昌说,他要是不停车,不下车,一定开枪。让他知道,咱有东西。要是他识相,什么都好办。****的要是宁死反抗,那就随他的愿,还是开枪。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心里紧张了一下,我问,把人弄来以后呢?我的意思是,这个人留不留?阿昌说,看情况。他看蟋蟀,又看我说,不对劲就不留。我又闪过成为阿昌复仇工具的念头,但是,我没有多想,道义这两个字,有无比的魅力。
第二天,我们分头去找工具。蟋蟀找摩托,探路租房,我准备一些零碎的东西。对这地方不熟,单单找一副手铐,打了很多电话。胶带,铁链这些,就没费什么力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找这些东西,只是按照常理。
阿昌一整天不见人影。晚上,他背回来一个红包,哧啦一声拉开。蟋蟀哇哇大叫。那个红包里,躺着一把微型冲锋枪,包的侧边还有一把小手枪,都是黑色的。我问他在哪弄的,阿昌看了我一眼,眼神阴冷。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着自己蠢,这个问题当然不该问。但是,阿昌开口说,我以前当过兵。有个老乡,跟我一个排,好研究这东西。服完兵役,生活一直没着落。他就买了旧车床,弄这些东西卖钱。
蟋蟀把微冲提出来。我闻着还有一股油味,搭眼看,显然,相比我那把要粗糙,而且,没什么美观可言,仅仅是凶器。蟋蟀抖擞两下,觉得有点沉,大叫说,真他妈男人。李阳军说过,这东西多半用来壮胆,现在看来,还可以壮阳。
阿昌问蟋蟀,用过没有。蟋蟀说没有。阿昌说,那就不要碰,会走火。这枪管不行,打完几包子弹,差不多就报废掉。蟋蟀说,还不如买个仿真的,反正只是吓唬人。阿昌说,屁!见过世面的,搭眼就看出真假。
阿昌问我有没有面罩。蟋蟀抖擞手里的微冲,用那干什么?咱有这个。阿昌说,没有不行,那****的认识我,不带面罩的话,一定不能留****的活口。我听见这话,心里又咯噔一下。当时我又想起,有可能成为阿昌的复仇工具,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