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华颜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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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请教

当时,整个监室就张建军一人有钱。吃饭时,张建军吧唧嘴巴的声响,在监室回荡,听着刺耳。这让抢劫犯很不爽,但是总没法下手。张建军有爱翻字典习惯,另外喜欢提问。这个习惯,是在知道我是大学生之后养成的。

起初,我当他上下求索,心里喜欢,更有些紧张,生怕解释错误,误人子弟。后来发现,他的请教,藏有预谋。比如,当晚,他翻看字典,背熟几个成语的解释。第二天,一定瞅机会,在众人面前,大大落落的"请教"。

大学生,请问你,狐假虎威是个什么意思?我煞费苦心,仔细斟酌句子,甚至巧做比喻,(作为流氓,这相当不容易)但不待我说完,他一定说,字典上可不是这么讲。张建军照背字典,眼神顺带扫视一遍众生,其目的昭然。假如我做不出解释,他更得意,这都不懂,还是大学生!眼神由扫视变为俯视,俨然权威。

可恨文明管理,让字典流落到监狱,给土匪开了智慧。几次三番,我疲于应付,再不搭理他。这时候,咱的身份是大学生,耍不得流氓。

那天,我跟抢劫犯,谢国辉打牌。张建军又过来问。抢劫犯冷笑一声,草包一个,还装逼。抢劫犯的意思,大概就是市面上通常说的,流氓玩文化。这话刺到张建军痛处。张建军面部表情陡然升腾,****妈!管你**事。手指象决斗时,西洋武士的剑,直直指向抢劫犯。

抢劫犯不搭眼看他,草包,激动个屁!张建军扔下手里的物事,气势汹汹冲过来。我想,事情算是因我而起,丢下牌,站起来要拉架。谢国辉脚上带着镣铐,站不起身,丢下扑克,身子后仰,两手摁住通铺,挪到墙边。

张建军刚抄上通铺。就见抢劫犯手里拿被单,刷刷地抖落开,迎上张建军,象玩魔术一样,上窜下跳,从胳膊开始缠绕,动作极快。不一会,张建军就被捆绑结实,丝毫不能动弹。(自此,被单被列为违禁品,全部上交,再见不到这表演。)

抢劫犯说,案发前,他跟同村几个小年青的,晚上伏在路边抢劫。看见穿得人模狗样的,就把人拦下,搜个精光。然后,用事先准备的绳子,把人捆上,丢在路边草丛里。抢劫犯是头目,也专司捆绑。一晚上下来,草丛里卧着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像是被猎捕的野生动物。

捆好张建军,抢劫犯拿着拖鞋,一边掴耳光,一边问,什么是狐假虎威,什么是抛砖引玉,什么是望尘莫及?张建军大声哀嚎,算是作答。打完一阵,抢劫犯拿内裤把他嘴巴塞上,喊我们接着打牌。我觉着过意不去,嘴上说不玩。

谢国辉说,大学生,你可要看清形势。这话里又是政治。我心一横,想,反正也没沾你荤腥,就说,****娘,打就打。在这里,我也说了脏话,按照文化人和流氓的转换逻辑,流氓玩文化,是装逼需要,那么,文化人耍流氓,一定迫于政治。

抢劫犯打牌间隙上厕所,出来时说便秘,这事肯定跟张建军有关,于是,对他一顿掌掴。输了牌,手气不好,当然跟张建军有关,还要掌掴。张建军长相凶恶,更要掌掴。总之,掌掴张建军的理由繁多,无法列举。张建军的鼻子嘴角嚯嚯出血,嘴里的内裤,染成血红色。

开饭时间,黄姐喊加菜。抢劫犯出监门订菜,在外面喊,老张,订什么?谢国辉喊,烧鸭。还要什么?有什么订什么!抢劫犯就订了若干大菜,摆满风场。同时,买香烟若干条,当然划张建军的账。

这顿饭,气氛热烈象过年,晚饭也同样。众人大口吃肉,唯独缺酒。张建军仍被捆着,眼巴巴地看。晚饭时候,抢劫犯说,难为这****的请客,给他留点汤水。就把张建军拖到风场暴打一顿,剩菜剩汤全泼到他身上。

晚上关风门,警察见风场有人被捆绑在地,急忙下巡逻道,拿钥匙开风门。警察解开张建军,拔出内裤,问谁干的?张建军哭丧着脸,只大喊救命。这时,抢劫犯仪态万千地走到风场里。两个警察把他铐上,带出门。

张建军浑身疼,晚上睡不踏实。躲在厕所里洗凉,疼得嗷嗷直叫。洗干净以后,脸上五彩斑斓,沟壑万千。监室里的气氛很微妙,一方面,受了张建军的两顿大餐,觉着亏欠。一方面,都想赶他滚蛋。早上醒来,张建军在风场里唉声叹气,嘴里念叨背成语,狼心狗肺,人心隔肚皮,画皮画鼓难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