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华颜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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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反面教材

抢劫犯可就没那么好过。文明管理以来,这是第一起严重暴力事件,难免要上升到政治层面。于是,对他的处理,就采取政治手段。这天,吃完早饭,全部在押人员在风场集合站好。

这时,抢劫犯出场。除了猪脚镣,胸前挂着三尺大白铁牌,写着,张明博,殴打他犯。抢劫犯拖拉猪脚镣,轰隆隆一路走来,声势磅礴。挨个监门口停下,鞠个躬,说,大家好,我是张明博。我打了人,我错了。

台词精炼,显然经过面授。然后,由所长,带班警察轮番发表讲话。内容精简如下,张明博此种行为相当恶劣,应予严厉打击。大家要坚决与之做斗争。整个看守所,除了女监,大约有四十间监室。

到后来,所长累了,谈话内容逐渐简短,终于,找个借口走人,由带班警察代为发话,带班警察政治觉悟高,但业务能力生疏,演讲水平欠缺,训话极短。最后,干脆在门口站一下,亮个相,就把人带走。

这样的游街,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此后,跟风者众,打架斗殴频繁出现。所领导大呼决策失误,"游街"成了鼓动和号召。猪脚镣经常不够用。因此,凡打架斗殴,没有打出水平的,不够资格戴。

后来,所里购进电焊机,小劳改里懂电焊的,加班赶制猪脚镣。猪脚镣的重量,逐渐增加,象举重运动员的杠铃,可以酌情加大砝码。因此,出现了为专人订制的猪脚镣,重百余斤,由四个小劳改抬进监室,给造反的戴上。戴这个镣的,当过道士,那个道士,在百斤的铁块上坐定辟谷,经常昏睡几天不醒。

游街之后,抢劫犯被丢进严管房反省。严管房是单间,饭量减半。抢劫犯吃了睡,睡了吃,高呼自由万岁。第三天,严管房里又调进一个人。两人相见恨晚,交谈甚欢。

次日,抢劫犯在风门口大喊黄警,要做思想汇报。内容如下:黄警,你不调我出严管房,我死给你看。黄警说,在外面,活着不容易。进来了,想死可由不得你。抢劫犯说,你不要逼我。黄警说,那好,你写检讨。抢劫犯说,黄警,你这更是逼我。我要找大学生,要他帮我。

我连夜赶制检讨。第二天,抢劫犯调回监室,见到我,激动地大喊,大学生,我可想死你了,象强奸犯跟黄姐表白。我说,严管房多好,吃了睡,睡了吃,回来做什么。

他说,你不知道,****娘!后来进来的那个,中午聊得好好的,下午在通铺角,画了一个碑,写上:李尚仁之墓。碑前供奉一

当晚洗凉的时候,我发现这家伙浑身血泡,张口讲话时,牙龈出血,满嘴血沫子乱喷。晚黑我不敢睡觉,眯着眼,离他远远地躺通铺上。半夜,****的站在过道里盯我看,眼里放绿光,一脸诡异,阴森可怕,象吸血鬼。

我浑身打颤,不敢睁眼。那一夜把我熬得!这****的,八成得了绝症,要拖我下水。你说,我能不出来吗?招数用劲,差点跟黄警下跪。妈的,没文化,就是不行。检讨写不出来。

我说,没有文化,不知道害怕,你算破例。他手一挥,别提。他又问,大学生,你说这****的,得什么病?我不敢确认。后来,小劳改在监门口打扫卫生,传话说抬出去一个死人,得了艾滋。我讲给抢劫犯听,抢劫犯说,晦气,劳改碰上这个。

抢劫犯严管回来,张建军仿佛得了孤僻症,再不搭理人。脸上裹着毛巾,一半挡纱尘,一半遮脸上的伤。抱着字典,自言自语。心中有了天地,自然不需要向我"请教"问题。吃饭时候,躲到风场拐角,仍然吧唧有声。抢劫犯恨得牙齿响,但是,一想到艾滋病犯,不敢造次。

文明管理以后,我变成造反派,这件事是这样的。

这天早上,久等不来早餐。早操集合之后,更觉饥肠辘辘。到了开工时间,还不见餐车动静,土匪们饿得心急火燎。黄警上班后,到风门口解释说,沼气池尿量不足,大伙房沼气能量不够。

我跟你们说过多排尿,小便要入桶。你们不按规矩来,早饭就免了,先干活。黄警的意思,尿憋在尿脬里,不排出来供沼气池使用,是违反监规纪律。没有早饭,这是理所应当的处罚。

在"小黄裙"时代,童男童女尿可做药用,还能领糖一块。象刘小小这样,有政治天赋的,还能领两块。可是,我们这帮土匪的尿,只配给化粪池沤粪。想到这个,我扑哧笑出声,说,饭都没有的吃,还要迫使输尿管道畅通,还要继续干活,果然文明管理。

黄警眼睛一瞪,刘小小,你乱讲话。黄警说过,自从我戴了猪脚镣,做了文化流氓以后,有恃无恐,更加嚣张。我说,黄警,事实就是这样嘛。什么事实,事实是你想搅乱监管秩序,挑事造反。亏你还是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