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重生
转眼,深秋已经过去,冬季就要到了。
落梅轩里,梅花早已盛放,梅香四溢,以傲骨之姿迎接着寒冬的来临。
雪凝香依然昏迷着,如果不是凤筠豪的妙手回春,此刻怕是早已香消玉殒。
而暗夜似乎除了雪凝香的生死之外,其他的事皆入不了他的眼,上不了他的心。
就连身上剧毒未清,他也无动于衷。依然一动不动地守着床上昏睡的人儿,任由白昭宣说破嘴皮。
现在落梅轩里,唯一开心的人,怕就只有凤筠豪了。自从上次他叫白昭宣查证有关雪凝香的身世之后,他的唇角一直带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白昭宣受不了他诡异的微笑,早早就溜出落梅轩,查访有关雪凝香的事,留下暗夜独自面对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奸商神医。
“她为什么还没醒?”
一直沉默少言的暗夜,在苦等了七天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七天了,可是香儿依然沉睡,他很怕,从此她就这样沉睡下去。
“快醒了。”凤筠豪悠闲地品着香茗。
暗夜眸中的神色蓦地一沉,“我再等一夜,若是她还没醒,明日你便与她一起陪葬。”
凤筠豪神色微变了变,但依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真是冷血!连大夫也不放过?”
“我只要她醒。”暗夜并不与他多话,冷然转过头,安静地看着雪凝香。
凤筠豪冷哼了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在他的眼睛里,除了雪凝香,谁都看不见的。”白昭宣一脸含笑地踏进房门,他很喜欢看见凤筠豪此刻的表情,原来他也有受内伤的时候。
“很有个性,我喜欢。”凤筠豪优雅一笑。
白昭宣并没有忽略他眼中的阴险,转头担心地瞄了眼暗夜,“我现在开始有些担心他了。”
通常得罪这名奸商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查得怎样?”凤筠豪转移话题问道。
“雪凝香,芳龄二十二,为洛阳林忠林大员外之女,因为侧室所生,不得大夫人宠爱,而林忠又畏惧原配,故一直随母姓。”
“她母亲是不是叫雪倩蓉?”
“不错,她母亲的确叫雪倩蓉。不过,十八年前已病逝。”
“蓉姨死了?”凤筠豪神色一黯,低声道。
白昭宣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蓉姨?看起来好像你们凤家藏着一个很令人感兴趣的秘密。”
“你有兴趣?”凤筠豪放下手中的香茗,阴险一笑。
白昭宣连忙收起眼中的兴味,笑道:“没兴趣。”
凤筠豪摇了摇头,轻叹,“可惜了,原以为我又有一笔好收入了。”
白昭宣“呵呵”一笑,坐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我倒是想跟你做个买卖。”
“哦?”凤筠豪一挑眉。
“想不想知道,雪凝香这二十多年来是怎么生活的?”
凤筠豪淡淡一笑,想也不想地摇头,“不想。”
白昭宣神色未变,似乎早料到他这个答案,“可惜了,原以为我可以收回我的寒玉了。”
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
“在我手上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拿得回去。”凤筠豪依然笑得笃定。
“我想听。”暗夜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们面前,一双冷眸紧紧盯着白昭宣。
他时常看到香儿做噩梦,他想知道,香儿以前过的究竟是怎样一种生活。
无视于他眼中的冰冷,白昭宣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我说小夜啊,这个秘密可是我用来交换我心爱的寒玉的……”
“你要什么条件?”暗夜冷声打断他的话。
“很简单。”白昭宣看了眼他苍白无血色的脸,“我要你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会告诉你一切。”暗夜一怔,沉默地看着白昭宣良久,“好。”
话落,他朝门外走去,转身时掩去了眼眸中藏匿的一丝复杂。
“真是用心良苦啊!”凤筠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你们影门这两个头号杀手还真有趣,一个是冷血无情,另一个却是太多情。”
白昭宣耸耸肩头,“我多情,我承认!但他无情,却只是对自己无情。他的心,远比任何一个多情的人都热。”
“你好像很了解他?”
白昭宣含笑的脸忽然间暗沉了下来,“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他从来都将情绪藏在心底,受再重的伤,也从不表露出来。十年前,当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也以为他很冷血,我曾经见他杀敌,都是一剑封喉,从不留任何余地。那时,我只觉得他残忍,后来想想,杀手,本来就是要杀人的。而一剑致命,正是让敌人将痛苦减至最低的方法。当你手下留情了,但到最后还是要将他杀死,却让他受更多的痛苦,那才叫无情。”
凤筠豪微挑了挑眉,“原来,你杀人一剑致命,也是他教的?”
白昭宣苦笑,“十年前,我第一次杀人时,刺了对方七剑也没能将对方刺死!我看着那人痛苦地倒在地上,那致命的一剑就是下不了手!后来,暗夜出手了,一剑封喉,解决了那人的痛苦。那人临死时,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解脱的笑意。那时,我才知道,其实真正无情的人,是我自己。”
“看起来,你们的交情似乎不错。”
白昭宣摇头,“你错了。暗夜曾说过,他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若不是为了雪凝香,他哪怕是战死,也不会有求人的一天。”
凤筠豪诧异地抬眼,“看来雪凝香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错。现在对他来说,雪凝香就是他的全部,甚至远远超过他的生命。”
凤筠豪微一沉吟,“他不适合当杀手。”
白昭宣叹了口气,“一个杀手如果动了情,我想,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中,就是最好的结局。”
“雪凝香恨他?”凤筠豪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
“我想,应该是爱恨交织吧!否则,她又怎会为了救暗夜而受这样重的伤?”白昭宣摇头苦笑,“情,究竟为何物?”
她应该忘记——
那一天,母亲抱着年仅四岁的她,失声痛哭,告诉她,其实她不应该来到这个世间。
她注定了,得不到关爱,得不到怜惜,只有一生的伤痕!
父亲虽是洛阳的富贾,但母亲却只是侧室,大夫人一直将她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柔弱的母亲向来是她的支柱,她原以为她可以和母亲一起坚强地活下去。
但那一天,母亲为了救落水的她,染上了风寒,自此没能痊愈,临走的时候,只是哭着告诉自己,生下她,是一个错误。
母亲走后,在众人眼中,她成了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
久而久之,当伤害成为一种习惯,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可以活下去的,坚强地活下去。
但心中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母亲终究是因她而死。
她还应该忘记——
十六岁生日那天,一向疼她的大哥带着她去逛夜市,告诉她,她应该快乐,应该开心!告诉她,她其实是一个好女孩。
那一天,她感受了生平第一次温暖。
大哥是家中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原以为她可以贪婪地拥有这份温暖。
但就在那一夜,大哥为了救被登徒子欺负的她,惨死在歹徒的刀下。
继母亲之后,大哥成了另一个被她间接害死的亲人。
众人的指责、唾骂,却永远也比不上自己心中的自责痛苦。
如果,她不贪求那份温暖,那么,大哥就不会死。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灾星。
她更应该忘记——
在她失去大哥的那一夜,一个温柔的男人走进了她的生命。
他的温文,他的微笑就像一道阳光,几乎令她死水般的心又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她记得,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坚决要娶她为妻。
她记得,他一直告诉她,一定要让自己幸福。母亲的死,大哥的死,都不是她的错,她不应该自责。
他就像是她枯萎生命中的生命之泉,在她最无助最悲伤的时候,给了她活下去的力量。
她也一直让自己坚强地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这才能对得起母亲,对得起大哥,对得起杰哥。
可是那一夜,长安官道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再度打碎了她的坚强。
原来,她是不可以拥有幸福的。她什么也不可以拥有。
她最应该忘记的,却是那个男人。
那个夺走了他唯一幸福的男人。
她应该恨他,可是在目睹了一次又一次他为了救她,而不顾自己的性命之后,她动容了。
他曾经跟她说,他带她回家。
他曾经为了她,背叛了他的义父。
他更是为了她,放下了骄傲,负伤带着她逃离追杀。
但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原本就是一个错误,所以,她绝不能让错误开始。
她无法再承受这种痛苦的爱恨交织,如果,她选择不了死亡,那么,她就只能选择遗忘。
遗忘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
“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白昭宣不紧不慢地说完他所打听到的一切之后,眼眸中闪过一丝钦佩,“那样的环境,竟没有将她逼疯。”
凤筠豪微笑地看着窗外的白梅,“她很像梅花。逆境中,依然能坚韧地成长着。”
白昭宣意外地看了眼凤筠豪,“很少听过你称赞某一个女人。”
“不是很少,是从来没有。”凤筠豪笑道。
“没想到雪凝香竟能让凤大公子刮目相看。”白昭宣扫了眼床边背影有些僵直的暗夜。
“她什么时候会醒?”一直沉默的暗夜忽然冷冽地开口。
“她早该醒了。只是,她自己不想醒罢了。”
眸光一沉,暗夜转头盯着依然气定神闲的凤筠豪。
“无论再怎么坚强,人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我想她在逃避该面对的一些事情,所以……”
话未说完,一柄寒剑已直指向他,“我说过,她不醒来,你就得陪葬。”
凤筠豪神色未变,只是定定望着暗夜,“你太激动了,要懂得跟以前一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只会令你自己难过。”刺心之毒是随情绪而走,只要一牵动情绪,必为它所伤。
白昭宣闻言,神色微变的同时,已看到了暗夜唇角淌下的血丝,但那只握剑的手却依然坚定。
“我不需要你救我,我只要你救她。”横竖他都是死,又何必浪费时间和良药。
“我可以让她醒。”凤筠豪眼中掠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不过,她醒来之后,你可能会后悔。”“为什么?”白昭宣忍不住替暗夜问道。
“因为……”凤筠豪顿了顿,又看了暗夜一眼,才慢慢地道,“我让她忘记了一些事情。”
“什么叫你让她忘记了一些事情?”白昭宣惊呼,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治好她!”暗夜手中的剑又逼近了一分,直接抵上了凤筠豪的咽喉。
凤筠豪直直望着暗夜,“你是要她痛苦地活着,还是要她快乐地活着?”
暗夜闻言,颓然放下了手中的剑。
香儿确实是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他想起那天,她倒在他的怀中,微笑着告诉他,她什么也不欠他的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她应该醒来,讨回他所欠她的。
心口蓦然一阵揪痛,他不禁晃了晃身子。
“小夜——”白昭宣一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转头问着依然不为所动的凤筠豪,“刺心之毒真的无药可解吗?”
凤筠豪并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近床边,指间寒光一闪,一抹银针已刺入雪凝香的胸前大穴。
随即,一道虚弱的呻吟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雪凝香在众人的期待中睁开了眼。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咽喉像是被撕裂般地疼痛,雪凝香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张温柔却又笑得有些诡异的笑脸,微皱了皱眉。
“梅儿,你终于醒了。”凤筠豪好温柔好温柔地执起雪凝香的手,“你忘记我了?我是你大哥凤筠豪。”“大哥?梅儿?”脑海中似乎一片空白,她努力地回想,却发现自己竟没有丝毫的记忆存在,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
“你只是撞伤了头,过不了多久,你就没事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温暖的笑意,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楚,这样的温暖,似乎正是一直以来她所追求的。
“凤大神医,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白昭宣已经被凤筠豪的反常弄得有些混乱。
凤筠豪转头看了眼白昭宣,也顺带扫了眼暗夜,“我没告诉过你们,梅儿是我们凤家的二小姐吗?”
“可是她姓——”
“她姓凤,叫凤映梅。”
在凤筠豪的眼神暗示下,白昭宣不再插口。
转过头,他看了眼暗夜,却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守了佳人几天几夜,此刻佳人总算醒了,他却只是站在那里,一步也没挪动过。
越过凤筠豪的肩头,雪凝香看着那名一直沉默的黑衣男子,不知为何心头微微划过一丝悸动。仿佛在很早很早以前,这名男子曾经刻在她的心头,像是一种磨灭不掉的印记。
她很安静。
就像那天自己初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娴静,而且纤尘不染。
也许因为性子坚定淡然,她纵是知道自己失去记忆,也没有惊慌太久,只是淡定地接受了事实。
寒风如刀,细雪纷飞,她却衣履单薄,只身斜靠在廊道中的长椅上,看着外面的雪景。
“下雪了,天冷。”
终于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怀,暗夜将身上的裘衣解下,递到她的面前。
她微微一惊,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裘衣。
“谢谢。”她低声道谢,接过他手中的裘衣,将它轻轻披在身上。
“我们曾经是朋友?”她小小的脸被埋进宽大的裘衣里,更显出她的娇弱,但眉宇间的那份坚定倔强,却没有因病体的虚弱而减少一分。
“不是。”暗夜摇头。
她苦笑,“可是我觉得你很熟悉。”
心头因她的苦笑而揪紧了一分,他咬咬牙,忍下了心口的疼痛。
“我们认识,但不是朋友。”
“哦。”不知为什么她不敢再问下去,只是将身上的裘衣又裹紧了一分。
“进屋去,这里冷。”他并不知道如何将关心表达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要求她进屋休息。
听起来,很像是一种命令,但她却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关心,不是吗?
见她点头,暗夜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匆匆离去。刚才她脸上的笑容几乎让他沉溺了下去,无法自拔。走道上,顿时又恢复了宁静。
等两人走远,早就藏身在附近的两名男子闪出了身来。
“小夜真可怜!”白昭宣对着冷空气感叹,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过,说了反而更惨。
眼前,那一道仇恨的鸿沟,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跨越吧?
“他有什么值得可怜?”凤家大公子不以为然,“我家梅儿白受了二十多年的苦,那才叫可怜。”
“冷血大夫,我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雪凝香竟成了你们凤家的二小姐?”自从上次无缘无故认亲之后,凤大家公子就绝口不提为什么说雪凝香是凤映梅的事。
“那是我们凤家的秘密。”凤筠豪诡异一笑,“要听可以,不过……”
“少来。”白昭宣头皮发麻地远离他一步。
无耻奸商!什么事都要可以拿来做交易,他已经损失了一块上好的寒玉,这回可没什么好东西再给他了,他宁愿让好奇心把自己憋死了,也不想再损失自己的心头肉。
“铁公鸡就是铁公鸡。”凤筠豪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不过,说正经的,小夜身上的毒真不能解了?”
白昭宣想起暗夜离去时,略带蹒跚的脚步,肯定是刚才跟雪凝香一番对话,又牵动情绪了。
“他死不了。”神医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险的算计。
白昭宣一怔,马上想到了答案,“原来你解得了他的毒。”
“小小的刺心,哪里难得了我?”
“那你……”
“谁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凤筠豪哈哈一笑,丢下一脸错愕的白昭宣扬长而去。
原来,他不仅奸诈、冷血、无耻,而且,他还很小气!有仇必报!
白昭宣叹了一口气,无语问苍天。
他可怜的小夜,怕是要磨掉一层皮,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手中的匕首很精致,也很锋利。
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上何时藏了这样一把匕首?
但很明显,这是一把杀人用的刀。
她不会武功,为什么身上会有这样一把杀人的刀?
而且看着这把匕首总会让她想起一个人——暗夜,这把刀看起来就像是天生应该被他所拥有的。
脑海中,似有一个模糊的片断掠过,她微甩了甩头,潜意识地拒绝自己再想下去。
微一错愕,她有些不解自己的行为。
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竟连自己也不愿想起?
凤筠豪说她是他的妹妹,她是洛阳首富凤家庄的二小姐。但如果他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样一个辉煌幸福的过去,她又怎会不愿意想起?
“梅儿,怎么还不睡?”
半掩的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凤筠豪走了进来,一脸温和的笑容。
“大哥。”雪凝香站起了身。
“身体还没好,也不好好休息,你是存心考验大哥的医术吗?”
似乎只有在妹妹的面前,凤筠豪才会卸下那一身商人的表象。他皱眉看了眼她手上的匕首,“你手上怎么拿着这东西?”
雪凝香摇了摇头,苦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匕首在我身上。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可是我自己竟拒绝再想下去。”
“既然自己不愿去想,那么就不要想了,别勉强自己。”
雪凝香低首看着手中的匕首怔怔出神,“我……真的是凤家的二小姐吗?”
“你不信?”凤筠豪含笑看着她,“我问你,你的右手小臂上是不是有一个状似凤凰的胎记?”
“有。”雪凝香点头。
凤筠豪眼中的笑意更深,随即拉开了自己的衣袖,雪凝香定睛一看,他右手的小臂上赫然有着一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胎记。
“这是我们凤家人所独有的。”
“大哥!”微热的湿意顿时涌上眼眶,雪凝香激动地扑进凤筠豪的怀中,原来,他真的是她的亲人。
“傻丫头,要哭就哭吧,不要太辛苦自己。”他的梅儿实在受了太多的苦!
屋外,风雪很大,但屋内却充满了令人感动的温馨。
暗夜一动不动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任由寒雪覆满全身,失神地看着一脸幸福的雪凝香。
原来,他的香儿还是有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