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秦月出就坐在那,没想到好端端地,却似瞧了一出明枪暗箭的候门大戏,倒也不是她心眼儿坏,故意听他们吵来吵去,实在是因为没有她能插得上嘴的地方,第一次见面,她也总不好给小辈儿们找不痛快。
老夫人一脸疲惫,也没想到好端端地,却让秦月出看了场笑话,让自己颜面尽失,忙补救道:“月出妹妹,这些不孝子惹你不快了,你兄长和我定会处置,还请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见自己突然被点名了,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看戏的秦月出这才缓过神来,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客气道:“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不必放在心上。”
老夫人笑了笑,点头:“我与你兄长膝下,除了那三个不孝子,还有一个姑娘,自家姑娘倒是比她的这些哥哥弟弟要聪慧懂事,现如今是当今圣上身边的正一品的淑妃娘娘,十三殿下的母妃。今儿本也是要回府省亲的,奈何身子不爽利,无缘和你见上一面。”
赵氏特意强调了女儿秦瑶的品阶,与秦月出不相上下,但因着秦月出是臣子,淑妃是皇帝的妃子,不仅位居四妃之一,还是十三殿下的母妃,若是今日秦瑶回府,秦月出难免要屈膝向秦瑶行礼。秦瑶今日身子不爽利是借口,顾全秦月出的面子才是真。秦月出毕竟对秦氏有恩德,且念及长幼有序,秦瑶才避过了今日回府,可见是对她这位老祖宗敬重有加的。
秦月出抿嘴笑了笑:“听嫂子这么一说,想必三姑娘瑶儿当是才貌双全的人物,不仅如此,性情还颇为亲和,择日我当亲自拜访淑妃娘娘才是。”
赵氏这一辈子爱面子,好虚荣,女儿争气,秦月出也给面子,一时心情愉悦不少。
秦朗越见秦月出已经有些乏了,刚才这些子子孙孙又吵得让人头疼,便做主训话:“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妍丫头今日冲撞长辈,是老四教女无方,也是本王这个做父亲做祖父的,没能治好家。妍丫头今日在祖宗面前跪上一宿,想清楚明白了再来回话吧。至于老大媳妇,长嫂要有长嫂的气度,随你母亲念几日佛经,好好参悟参悟。”
众人不敢再多话,纷纷福身称是。
……
兄妹二人幼年时,因为秦月出不喜欢冲着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嫡亲兄长撒娇,故两人小时候的交情,竟还不如与身边的下人亲近。如今秦月出一睡六十年,早已物是人非,加上秦月出出事那年她才八岁,指不定连父亲母亲的模样都记不清了,秦朗越也知道他与自己这位嫡亲的妹妹怕是少有共同话题,便也不强求,只嘱咐了家中的规矩,无不事事以老祖宗为先。
秦月出回去的路上,兰姑笑问了句:“小姐觉得,自家小辈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兰姑一把年纪了,可是个明白人,这些个子子孙孙,她平日就不爱理会,今天难得自家小姐耐着性子在那堂中坐了一天,实在是不容易。
不等秦月出回答,心思细腻的知礼便扶住了秦月出的手,随在她身后侧缓步走着,宽慰道:“老祖宗也不必太过烦心,左右他们都是您的小辈儿,纵然有什么心思,也越不过这长幼之别。”
知耻专心想着今晚的菜单,知廉淡笑不语,她自老祖宗醒来后与老祖宗接触还不多,未得老祖宗信任前,知廉一向谨守本分,倒是知义难得做了回明白人:“我算是看出来了,老爷至今不肯放权,正是信不过这些个子子孙孙,任他们明枪暗箭斗了这么多年,都是白费功夫。如今老祖宗出现了,有人把您当枪使,有人欢喜有人忧。”
“正是这个理,有人欢喜有人忧。”秦月出听了半晌,总算吭声了一句,她自打醒来就瞧出来了,譬如兰姑和兄长,他们是真真切切盼着她醒,可有的人,就不见得愿意见她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