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知义就把秦妍给请来了,知耻手脚麻溜地给秦妍添了副碗筷,兰姑年纪大了,秦月出好说歹说才让她陪着坐着,其余四个大丫头都站在桌边伺候着,通常这满桌的菜,等主子用完了,她们便能坐下用了。也不是秦月出讲究规矩,实在是她劝不动这四个丫头。
见秦妍来了,秦月出也和善,想着自己是个长辈,便慈眉善目道:“妍丫头,坐下一起用膳吧。”
秦妍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张稍显稚气的面庞一本正经地流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来,是说不出的古怪,她原本和这位老祖宗也没过节,只因为她是秦家的老祖宗,秦妍今天中午在立德堂上时,才将她一起怨怼上了,如今秦月出不仅不记前嫌,还让她坐下吃饭,秦妍颇为倨傲的面容上呈现了几分迷惑,但嘴里仍是不愿屈服:“老祖宗,您是秦家的老祖宗,可未必是我秦妍的老祖宗,今日我不跪你,正如我不愿跪祖父祖母那般,因为秦家从未善待过我。您也别看大房二房他们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喝他们一杯茶,都指不定能被毒死!这样的秦家和秦家老祖宗,秦妍高攀不起!”
这话说得多别扭啊,一面要让自己和秦家撇清关系,可一面又自称“秦”妍,唤兄嫂时是一口一个“祖父”一口一个“祖母”,一面觉得秦家水深、处处危机四伏令人厌恶,一面偏偏又耐着性子留在这秦家……不过秦月出也体谅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脾气也犟,没少气得不周那老头吹胡子瞪眼。
秦月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颇为慷慨:“既然你不愿意唤我老祖宗,便不唤就是了。我又不是让你来这里唤老祖宗给我听的,让你来吃个饭,怎么也那么多规矩。怎么这些小辈们之间的关系竟是这样不睦?”
说完,秦月出有些痛心疾首:“我瞧着他们今日在我面前,却也都乖巧得很,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吵架实在没意思。”
秦妍一时无言,像见鬼了一般看着思维跳脱却又一本正经的秦月出,一时摸不清她什么意思了,不是来追究今日她冲撞她之事,为何要召了她来,但看秦月出一脸不知事态炎凉的模样,还以为她那些小辈们个个乖巧,秦妍是又气又好笑,都被人算计到牙口了,这所谓老祖宗还不自知,便道:“嫡长子秦子书,虽心地不坏,可他既懦弱又无能,正是因为他无能,祖父至今不肯放权给嫡长子,整得整个王府乌烟瘴气,争权夺利从未消停,这府里从上到下,却没一个人不是势利眼!”
秦月出点头,据她这两日的了解,兄长确实一直不曾许诺百年之后,谁将世袭这顶铁帽子,掌王府大权。兄长是个极其重视规矩的人,自古家权都在嫡或长中传承,老大两个字都占了,理应将爵位交给他,也许兄长有别的打算和苦心吧。
秦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王府里的人是什么德行,她早就知道了,其实今日她最气恼的,却是这些人在老祖宗面前装腔作势,她看不过眼:“秦子书是嫡长子也不成事,他既没能力,又是个瘸子,但大夫人却厉害,仗着与祖母的关系,主持着中馈,庶出子女长年过得比寻常人家还不如!大哥秦玉明的吃穿用度,与庶弟庶妹玉珏和阮妹相比,就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怜玉珏和阮妹生母早逝,如今被嫡母养成这般胆小怕事的性子,以后只怕没有好前程可言。就是大房的周姨娘也是有苦说不出,人前风光,人后却打落牙齿和血吞,否则又怎会至今无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