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朝几十年来风调雨顺,河堤与护城水利工程虽年久失修,倒也未出过事,但如今大雨下了几个月,从前看不出的种种祸端,也都一点一滴地显露了出来。先是附近最下游的两个村庄被水给淹了,再是涌入城中的难民增多,加上粮食欠收,导致米粮的价格疯涨,已经有好些贫困点的百姓开始吃不上饭了,时节一天天地转冷,进入了寒冬,只怕还要饿死冻死不少无家可归的人……更可怕的是,一系列天灾人祸之后,只怕要要反民乱民生出。
这一切就像一个接着一个被推倒的骨牌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殿下在这时候主动提出要治理这场天灾,实属难能可贵,这是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治理天下的君主魄力,二殿下有这心怀天下的胸襟,也是皇帝众多的儿子之中,唯一一个算得上有才干的人。
此刻外头又是大雨盘陀,阴冷的天气加上入冬的时节,厢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低低的咳嗽声,容之立于窗前,屋里的金兽炉子里正烧着银碳,饶是如此,潮湿的寒风灌了进来,仍是冷得很,他一身银白的裘衣,厚重的披风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手里还套着一个茶色的暖手袋子,就是这样厚实的衣衫,竟仍是掩不住这修长清俊的身形,他的双目仍旧覆着白绫,高挺的鼻梁下方,略失血色的薄唇微抿,似有些不耐:“少康。”
少康依旧形容冷峻,但在世子容之面前却是无条件的服从和恭敬,他一进屋,就看见了世子面前的桌案上放了一封书信,那书信是从北地容王府寄来的,加上这一封,已经是第十封了,均是容王苦劝世子回北地的信:“主子。”
那信以丝线在绸帕上绣字,世子虽看不见,但用手在那上头扫过,也能阅信。
只听容之懒洋洋的声线中多了几分威严的凛冽,似笑非笑道:“父亲在信上说,京城怕是要变天,劝我回去。”
少康顿了顿,低声道:“主子以为如何?”
容之刚想开口说话,却耐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才不耐道:“京城当然是要变天。这场天灾,能成为二殿下的助力,只怕……秦家却未必会善罢甘休。”
二殿下是皇后嫡出的皇子,立储是理所应当,这么多年未能立储,不过是因为十三殿下有个强势外家,淑妃又是个野心勃勃的罢了,皇帝到底要忌惮几分。若是此天灾过后,二殿下得天下百姓拥戴,那就是立储的时机到了,也正是皇帝要拿秦家开刀的时候,信阳王老了,也护不了秦家几时。
可是淑妃却不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只怕要有动作。
如今人人都摸不清世子容之是什么意思,他和二殿下交好,想必是乐见二殿下立为储君之事,但是他又和信阳王府有婚约,等到皇帝真拿信阳王府开刀时,他管还是不管?容王自然不愿世子掺和京城的事,因此几次三番劝他回北地。
默了默,容之还是照例问了句:“我让你寻的人,还是没消息?”
少康迟疑了下,只能据实以告:“属下无能,信阳王府上下,并未听说会医术了得的女子。倒是听说……三小姐秦妍,曾被太医院许医正属意要收之为徒,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城中有人施药,手下回报,确实是秦家三小姐的手笔,施药时,三小姐也在。”
此刻容之正执笔站墨,随意练了几笔,虽说他白绫覆眼,但那案上宣纸却是生出苍劲磅礴的字,仿若龙蛇飞舞,听到少康的禀报,果然,他的手下笔锋一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