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近半年的天灾终于雨过天晴,钦天监在祭天盛典上所卜出的卦中因果一说,顿时让京城中又沸沸扬扬地说起六十年前信阳王府嫡小姐被国师祭了天后,沉睡六十年又悠悠转醒的故事。
有人说这位嫡小姐是成了神,为此才有六十年后醒来,又恰恰好见证了东皇朝这场持续半年的灾难,以自己的福泽帮助京城千万子民度过了天在;也有人说,是当年的事伤了这位嫡小姐的心,为此才有这天灾的降临,但嫡小姐心慈仁厚,不忍百姓受苦,这天灾才渐渐淡去。
原本秦月出醒来的事,就闹得各家王公贵胄纷纷欲登门拜访,毕竟秦月出在民间的声望颇高,被传得神乎其神,况且论辈分和身份,秦月出出身高贵,是信阳王府的嫡小姐,辈分又是如今朝中绝大部分王公之上,醒来以后又不曾真正在众人面前露过面,倒也令人好奇,于情于理,都该拜访。
但后来先是信阳王七十寿辰,护国公府容老太太病逝,又是容王府的人入了京,紧接着就天降灾难,这一来二去,秦月出的事便难免被淡忘,也难得地得了些清静。这下钦天监的一番话,又扰得秦月出不得安宁了,信阳王府的门槛简直都要被踏破了,也难违了秦朗越撑着还未大好的身子替她挡着,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还连累兄长成日替我挡着。”秦月出对着铜镜叹息,都怪这张脸,若是她一觉醒来满脸褶子倒也好说,但如今她却只能躲着大家,省得让人当妖怪烧了。
似是知道秦月出在想什么,正替她挽着小辫的知礼笑道:“如今倒好了,人家只会将老祖宗当神仙。”
话是这么说没错,秦月出仍是因络绎不绝的来访者太多而烦躁得很:“可别把我当神仙,若是他们避之不及再不敢来见我,我才叫清静了。”
让他们避之不及?!
秦月出忽然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唉声叹气烦躁不堪的神情忽然变了,她突然从小椅上站起身来,将正为她挽发的知礼吓了一跳,生怕扯疼了她,秦月出却混不在意,只疯魔了一般突然急急忙忙地要知礼给她备笔墨纸砚。
“老祖宗?”
知礼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这头发髻挽了一半,总不能半途而废让它歪在那,若是让人看去了有失老祖宗的身份,但是秦月出才不管这些,只催促着知礼先给她备笔墨纸砚,知礼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去书房搬笔墨纸砚来,又替秦月出磨了墨。
秦月出拿笔蘸墨,知礼便侍奉在一旁:“老祖宗这是要做什么啊?”
秦月出的字娟秀却又多了几分山野中的潇洒,下笔一气呵成,又用蜜蜡封了信函,递给一向办事稳妥地知礼:“明日兄长上朝,请兄长将此函一起带进宫里去,面呈圣上。”
“圣上?”知礼略一迟疑,也并非她处处有心窥探主子的打算,只是知礼办事一向沉稳,老祖宗却是个时而糊涂时而精明的主,这话知礼自然不敢说,但私下里,仍是处处替秦月出把关着。
“我意向圣上请一道旨意。”秦月出毫不吝啬地向知礼分享自己的想法,她含笑道,眸光颇为自信,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我请圣上赐我旨意,于王公贵族中,择一良夫。”
秦月出此计甚好,她毕竟是对东皇朝有功的人,况且如今正是她名声最盛的时候,这又是她多年来第一次修书向圣上要东西,圣上自然会给她这个面子,何止是颁布了赐婚的旨意,圣上甚至在朝堂上亲自暗示了群臣百官,但凡是秦月出看上的人,无论是哪一个王公贵族,哪怕她秦月出看上的是他的皇子,纵然是排除万难,那人也要恭迎秦月出入府,以正妻之礼侍奉之,不得抬妾室入府,若已有妻室者,当迎为平妻,若府中有妾,当遣散妾室,不得纳妾。
这是东皇朝自建国以来,首次挑战男人三妻四妾权威的一道旨意,当然,自古也有位分尊贵的公主下嫁驸马时有此待遇,凭秦月出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亚于皇朝公主曾有过的待遇。
且不说光这一道旨意就已经足够让大多男子打退堂鼓了,她秦月出是什么人啊,众人虽不曾见过秦家老祖宗真面目,但老祖宗今年六十有八,若是过了生辰,便也六十有九了,这个年纪,迎回家做妻子,那口味是有多重!更何况,圣旨中也说了,只有老祖宗有择夫的权力,而那“夫”,却只有迎娶的权力。
这道圣旨一出,秦月出这儿,果真清静了!
甚至于,知义来报,近日王公贵族,尤其是年轻才俊,均闭门不出,早朝时,都时常有年轻些的朝臣告病不上朝,知义甚是义愤填膺:“太可恶了!他们竟然避咱们老祖宗如洪水猛兽,想当初他们欲登门拜访咱们老祖宗,差点把门槛都踏破了呢!”
秦月出却不恼,现在自然没有人敢不要命地往她跟前凑了,整个世界安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