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秦月出的日子又懒懒散散地过了大半个月,兰姑的身子也大好了,秦月出便成日和知耻一道钻进小厨房里学着做些药膳,悠哉悠哉地倒是消磨了不少时间,这大半个月里,发生了好些事,虎城河堤终于竣工了不说,原先百姓还愁着开春了,这雨连着从去年下到了今年,农作物都死得差不多了,这要再下下去,虽然河堤修筑高了,不至于害了性命,但若再下个大半年,这粮食的价格岂不是要疯涨到谁也买不起了?
眼下也就是秦家的四爷压着粮价,秦家实力雄厚,又早有先见之明进行囤粮,因此粮仓里的粮食在几个月内还不至于光仓,秦家压着粮价,别的商家自然不敢随意哄抬粮价,这日子,暂时还过得下去。
就在百姓忧虑的时候,这连下了大半年的雨,说停就停了,甚至连久违的太阳都冒了出来!一时间,百姓喜得家家户户将潮湿发霉的衣服被子全部拿出来晒,史书上记载这一年的时候,用棉城来称呼这一年的东皇朝都城,因为棉絮翻飞,几乎家家的屋顶,路面都铺了待晒的被子呢。
龙心大悦,自然赏了劳苦功高的二殿下和十三殿下,又命钦天监择了个好日子杀三牲祭天,压抑的天灾终于过去了,为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与好丰收,今年圣上是格外重视此次祭天,不仅命二品以上大臣携妻儿赴宴,还邀后宫四妃与皇后携众皇子皇女一同出席典礼,祭天过后会分米,这米都是祭过天的,家家户户领一些回去,可保身体安康。
这样的盛典,以秦月出的身份自然是在受邀之列,但由于信阳王的身子还没大好,不宜吹风,老夫人自然要在身边照料着,整个信阳王府,有受邀资格的便只剩下正一品的秦月出一人,可就她一人,好没意思,秦月出也索性告病了。
这可可惜了秦月出没有见到令后世百姓口口称奇的一幕,史官大笔一挥,秦月出的名字便两次被浓墨重彩地落在了那史书之上,一次是六十年前,秦月出还是个幼子的时候,一次便是六十年后,彼时百鸟还巢,銜七彩虹桥而来,秦家因秦月出又一次荣光无比。
祭天之日,因天灾散去,乌云散去,寒冷散去,探出了阳光,露出了蓝天,冒出了青葱草木,东皇朝从上至下都喜上眉梢,后宫四妃与诸位皇子皇女均盛装从宫中浩浩荡荡往那祭祀的皇族宗庙而去,一路上,百姓夹道恭迎又恭送,憋了好长时间的皇子皇女们纷纷都耐不住要探出头来看一看久违的太阳,整个皇城的贵族男子与女子们,几乎都能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中看到,即便是公主大婚,怕也没有这样浩大的阵势。
淑妃秦瑶自然也是盛装打扮,但这数月下来,淑妃显见是憔悴了不少,气色也大不如前,玉蕊在她面上抹了好几层胭脂才好了一些,远看倒还算好,近看了,那粉底又厚得直掉粉末,实在尴尬。
浑不知事的十三殿下却是雄赳赳气昂昂,此次救灾,虽然最大的获益者还是劳苦功高的二殿下,百姓在说起众多殿下时,少不得要对二殿下容越感恩戴德一番,但十三殿下容恒好歹也受了皇帝的嘉奖,为此心情好得很,浑然不知自己的母妃愁得已经几日几夜睡不着觉了。
这祭天盛典之上,必有被买通的钦天监要按照当初约定好的那样,主张要效仿六十年前,以神侍者祭天,这灾难才会散去,而唯一符合神侍者生辰八字的,除了秦家老祖宗秦月出一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是要圣上休想摆脱了秦家,有了秦家老祖宗做出的牺牲,得百姓爱戴,同六十年一样,就算秦家势大,圣上也只能供着,自然休想轻易拿秦家发落,人们自然会想起秦家的外孙十三殿下容恒,加之二殿下治堤失败被治罪,如此一来,治灾一事就顺理成章落到有神庇佑的十三殿下容恒手上。
这样一来,容恒有那样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外祖家,又除去了容越那样一个强劲对手,没有娘家势力的皇后自然不成气候,若是十三殿下容恒又能在治灾中立宫,那就是众望所归的事!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了……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秦瑶到现在也想不通。如今最令秦瑶发愁的是,若是祭天大典上,钦天监不知变通,再胡说八道,那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她在里头占不了便宜不说,还会白白便宜了二殿下容越。
但钦天监到底是朝廷命官,不是说杀就能杀的,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可能杀人灭口,与上一回一样,与钦天监勾结的中间人,早已被她灭了口,她根本不知先前自己花重金串通的,到底是哪一个钦天监。
为此秦瑶只能出了下策,奔波了数日,几乎掏空了她多年来所敛的财力,以两倍于先前所出的重金,买通了钦天监里所有人,不要求别的,只求他们实话实说,为民祈福!利诱之下还旁敲侧击地警示了一番,如此一来,既达到了目的,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那日祭天盛典,钦天监果然卜出了一卦,东有神恩沐浴,否极泰来,化解灾事,灾去自然福到。而位居东面,曾经有做过神侍者的,除了信阳王府的老祖宗秦月出,还有谁呢?钦天监跪地恭贺圣上,六十年前种因,六十年后得果,分明说的就是秦月出曾牺牲了自己,才为东皇朝化解了这灾难。
后来秦月出听说了此事,一本正经地叹了一句:“看,儿孙们果然还是心善的,总会改邪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