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婚事本也是商议好的,她看中北方耳根子清静,他看重她几次三番能够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本事,说白了,二人搭伙过日子。前世她足不出山,小话本儿看多了,痴男怨女往往落不得好,这一世又摊上了个人上人的身份,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当老祖宗供着,实在干不出长幼失序的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病秧子身子骨虽弱,却十足是个祸害,她须得自持才能不落了痴男怨女的下场。
秦月出闭着眼睛,自己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那红妆之下,原本还带了几分稚气的年轻面庞,似乎也隐隐现出了几分女子的窈窕,只是那眉如远黛,却时不时轻轻簇起,又时不时缓缓松开,抹了唇脂的小嘴儿也时不时嘟嘟囔囔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容之虽是看不见,耳力却是极好,这小霸王倒像个孩子般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听候发落。
寝屋里静得很,也没了动静,秦月出当他走了,睁开眼一看,却见容之身上仍是只着了身她方才给他拉回去的里衣,墨发如缎披散着,一态慵懒之姿,那毫无焦距的赤色瞳仁像一面镜子一般宁静地面对着她,似看得到,又似看不到,那张略带了妖冶的天人之姿,此刻却莫名地掺了几许无邪……
秦月出愣了一下,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哗地涨红了脸,失了平日的沉稳:“你,你怎么还没走……”
这下倒是容之满面无辜了:“夫人要我往哪去?这是夫人的寝屋,也是我的寝屋,新婚之夜让人知道堂堂容王世子被世子妃扫地出门……夫人的耳根子倒是清静了,往后我在北方怕是颜面尽失。”
“你……”秦月出简直不可置信,容之的名声别说在北方了,就是在京城里久居深宫的妇人,都听说了,别提有多糟糕,如今却在自个面前好一番一本正经,说得好似他平日里有多在乎自己的名声似的。
“况且……”容之身上的衣衫只剩里衣,单薄得很,到底是大婚的日子,宾客虽说不敢撩拨他,却也免不得喝了几杯小酒,回了寝屋,又被秦月出晾了好半天,此刻身子微微一晃,却是有些站不稳了:“虽是开春了,夫人,还是冷得很……”
那张俊邪与纯净诡异地完美交融的一张脸,在这正红的烛光映衬下,不容易看出本来的苍白,秦月出又被他搅得失了平人的稳重,难免疏忽了,此刻见容之身形一晃,才意识到他的脸色不对劲,一探他的脉,就先被他滚烫的肌肤表皮温度给吓了一跳,这下却是想赶也赶不了了,秦月出忙将容之扶上了那还铺满了花生、红枣的床榻,又是施针又是给他擦身,好端端的新婚之夜,竟是折腾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才让他退了烧。
容之身子骨弱,有时就算不发病,不过是风寒入体,身子发烫,若是处置不妥当,也能要了他的命,只是如今,他的身子要比以往在京城时更糟了,他怕是一早就身子不爽,只是强撑着到现在,若是秦月出今日还没进门,他就病倒了,没的要给她招惹闲话,他方才强撑至现在,可也正是因为她是秦月出,他才敢秘而不宣,强撑至现在,甚至连他最信任的少康也没能察觉半分。
秦月出累得精疲力尽,他被她施过针之后倒是舒坦地睡着了……好一个新婚之夜,和秦月出从前看过的所有小话本里写的,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