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闭着眼睛边转圈,边享受雪花落在脸上奇妙感觉的上官宝,猛抬头瞧见屋顶琉璃瓦檐一排晶莹剔透利剑般的冰凌,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一个劲嚷着让云英搬梯子来。
云英那里敢搬,跑到近前终于捉住这位太过活泼好动的主子,直个央告道:“瞧瞧小姐的手都冻得冰凉的了,还是回屋子里去暖和暖和吧。”
“我不冷,我要到屋顶上去取那些冰凌。搬梯子拿锤子来,不然我自己跳上去!”阿宝挣开云英的手,挽了挽袖子,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檐下的那些冰凌,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
让她挺着个大肚子自己跳到屋檐上去,那还不如搬个梯子来安全些。眼见这玩兴大起的主子旧病复发又要上房揭瓦,云英急忙吩咐太监搬来梯子。
几个人拚命抱住梯子,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弃妃兴高采烈地拿着小锤子顺着梯子噔噔噔往屋顶上攀爬。
“小姐,只许敲下一块来哦!”云英在地下望着高处的主子有些眼晕。
“好,就一块!”阿宝答应地干脆,等人接近屋顶,突然手撑扶梯翻身跃上屋面。
“天哪!小姐,你说话不算话。”云英一见主子蹦上了屋顶,不由骇得面无人色。
“啐,爷我向来说话算话,这不是还没开始敲吗?”阿宝将手中的小锤子往下亮了亮,骇得底下的宫女太监深恐那锤子突然出手往自己脑袋上飞来,啊啊大叫着松开了撑扶梯的手。扶梯哐地一声砸落在地,幸而没有砸着人,那竹木梯子却砸裂开来。
梯子坏了,这可怎么办呢?
云英瞅着屋顶的主子,愁得肝肠纠结,一面吩咐小德子去另寻梯子来,一面命令宫女太监们拿了锦被在屋檐下扯了四角防主子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
低下的人提心吊胆,阿宝却立在屋顶频频发出感叹:“好美的雪景啊!好美的太阳啊!”
感叹之余,为了蹬得更高,望得更远,那小人儿竟然一溜一滑地顺着结了冰的琉璃瓦往高处的屋脊上行去。
咦,未央宫方向来的那个人身形好熟悉!
月白色的蟒袍,月白色的披风,除了司徒勋还能是那个?
啊,勋什么时候入宫来了!是来看自己的么?
阿宝一瞅见司徒勋正往冷宫的方向而来,小脸蛋顿时兴奋地红扑扑地。
勋,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将阿宝忘记!
可是,这可怎么下去啊?呜呜呜,这屋顶好冷!
这个时候,混世魔王上官宝终于回到人间,觉察出高处不胜寒了。
“勋,救我!我下不去了!”眼见司徒勋走到冷宫前,在院子外的一株梅树下站了一会,忽然转身往回走去,阿宝抱着屋脊上飞翘的龙脊不由向着司徒勋的背影哇哇大叫起来。
司徒勋蓦然听到这声喊,挺拔的脊背顿时一紧,不由急忙转过身来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瞅去。
我的老天爷!那臭丫头怎么跑到屋顶上去了!
什么也顾不得,什么也来不及想,司徒勋脚尖点地几个起跃,纵身飞向屋顶,一把将那可怜兮兮冻红了鼻头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勋!勋!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阿宝抱住勋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满腹的委屈心酸思念都化着泪水流进司徒勋的脖颈。
眼前的小人儿瘦了,白了,那一头白发,那一头炫人眼目的白发,如此的让人怜惜,让人心疼。从展翼与白羽斗嘴中,他终于知道了那一头白发的来历。
原来都是因为他。
“阿宝……”千言万语难诉心中相思之苦,司徒勋只叫出阿宝两个字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温软的唇,轻轻滑过那满头胜雪的银丝,司徒勋紧紧将阿宝抱在怀里。
漫天的雪像是突然间浓厚起来,下面的人只隐约看见一白一红两个影子立在冷宫最高的屋脊之上。
“勋……”这世间白茫茫一片,只有他和她。思念的苦终于在舌尖的纠缠中,述说给对方。
下面的人看不清,远远走近的司徒俊眼睛中却冒出火来。
这个银贱的女人,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自己的小叔子!
“上官宝!你给朕滚下来!”司徒俊见那干柴烈火般的一对人儿,竟然在冷宫之上,众目睽睽下吻得死去活来,不由目眦欲裂,肝肠寸断,似是从碎裂的肺腑间从仇恨的齿缝中迸发而出。
声音遥遥穿透雪幕,穿透两个忘情索吻的情人的心。
两个人俱是一颤。
司徒勋最先清醒过来,猛然推开阿宝,扭头望见雪地中的皇上,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勋,带我走!我们走!不要理他!”阿宝强行缠住司徒勋的腰,一双眼目似宝石般烁烁放射着灼人的光。
司徒勋不敢看那双灼人的星目,轻轻低叹一声,打横将上官宝抱了起来,身形一转,两个人竟从屋脊上安然落在地面。
云英抢先跑了过去。
司徒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将阿宝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扳了下来,明知阿宝疼出了眼泪也不管。
“小姐,快回屋里去吧。”皇上的那声吼,云英听得清清楚楚,她本是目力非同常人的人,早看清阿宝与司徒勋在屋脊之上不顾各自的身份恣意缠棉拥吻,这个时候,再不将两个人分开,怕是下一步,皇上就会拎着宝剑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