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死丫头,真是恨不得当初一生下来就掐死来的干脆,省得你老爹看着这对病弱父子心里遭罪。
汝南好聪明,好懂事,好让人欣慰啊。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从南书房中行出,司徒俊不由抬脚走向冷宫。就如这一年中许多天一样,在宫门外静静地站了片刻,
与往日折身离开不同,司徒俊忽然开口轻声对身后跟着的悟竹道:“你退下吧,朕进去坐一坐。”
冷宫的秋,似乎比别处来的早。
云英大早便拿了扫帚,一下下扫着院落里的树叶,神情专注而宁静,似乎生活本该如此。劈柴,做饭,吃饭,打扫庭院,打扫房间。
“皇上来了。”云英抬头看到皇上,目中一片淡然,弯腰施礼后,转身进屋沏了茶,端到院子中的石台上。
“茶叶不算新鲜,皇上凑合着喝吧。”
司徒俊也不说话,走过去,黄色的龙袍一撂就坐在石凳上,手中拿着茶盏放在唇边饮了一口,茶虽不如宫中别处的香醇,却又另一番暖意在心头。
“整天戴着面具,人会不舒服吧。”司徒俊缓缓咽下一口热茶后,眼目陶醉般的微闭片刻,忽然开口道。
“皇上早就知道云英是假的了吧。”云英慢慢跪在地上,心中早就怀疑皇上这么平淡地对待自己,定然是知道了阿宝逃宫的事情。
“是啊,你以为朕真会让人从后面打一棒子而躲闪不过?朕的失忆不过是给你家主子提供一个楔机,而她也果然利用的好,干脆逃出宫里去了。”不小心饮进一小片茶叶,略略带着涩苦,司徒俊英挺的剑眉微微皱了皱。
“云英当日失手打了皇上,实在罪该万死。”云英伏在地上,神色间并没有罪该万死该有的恐惧和慌乱。皇上既然当日是假装失忆,既然过了一年多还留着自己,那就不会在此时再要自己的命。
果然司徒俊听云英承认了当初犯下的罪过,略显苍白的脸上并无恼怒的样子,拿着茶盏在手中,轻轻转了转,启唇道:“其实朕应该谢谢你那当头一棒。”
其实,他在手指搭上帘子的瞬间就看清了床上所躺之人。在他暴怒中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泄的时候,脑后的一棍,让他可以选择昏迷来逃避面对这件事。
当他第二日清晨睁开眼,当他看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女人去伸手拉他起来,他不由对自己的选择深感庆幸。假如没有云英那一棒子,他或者会拔剑当场砍过去杀死那两个相拥相抱的人,或者会震怒之下下旨处死乱轮的弟弟和妃子。
一个是至亲骨肉,一个是此生最爱的女人,他不知道若是当时处死他们,他今后的日子是不是比死还要痛苦。
是啊,看着懂事的汝南,他该多么庆幸当初云英打得那一闷棍。
所以他说,谢谢。
云英本是七窍玲珑之人,立时明白内中玄机,顿时为皇上的苦心而震撼。原来皇上并不是不记得小姐了,而是用另一种方式留下了小姐的命。
或许此后发生的事情,皇上都有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用不闻不问来保全所爱的人。
小姐啊,皇上并不是咱们想象中无情无义之人啊。
樱花落了再开,开了再落,日日如此,月月如此。
那些樱花的花瓣,若不是被风吹走,相信在这片林子里已经积下不知几许厚。
阿宝终于感觉到这片樱花林子的古怪,为什么别处的花草都已经开始凋零,而这片樱花树却依然是初来时的样子。
“金吾大哥,你能告诉阿宝,这片林子到底有什么古怪吗?”阿宝看着樱花树下,娴雅地弹奏着琴弦的白衣如云男子,将大哥两个字咬得很重。
果然那张粉面变了颜色,手指沉了沉,铮得一声弦断,那修长润白的指上竟出现一条血痕。
“阿宝,这片樱花叫着鬼樱,是世间阴气最盛的地方,而所谓的日落城乃是阴阳交界之地。长久住在这片林子中的人,都会被阴气袭体功力大减,也会……也会影响人的寿命……”
阴气最盛的地方?影响人的功力和寿命?
“会不会影响我肚子中的孩子?说!”阿宝顿时惊恐起来,上前捉住尚金吾的袍袖。
“阿宝,对不起。”又是一句对不起。
在这样一片樱花林中长住下去,怎么可能生出正常的孩子?难道这就是小彦长久不曾入梦的原因?
“我恨你尚金吾,假如我腹中的孩子因此而出现意外的话,你将和你的国家一起为我的儿子陪葬!”
森森戾气,浮现在那张纯净如水的绝世容颜上,飒飒阴风,从那个肚腹明显隆起的女子身上周边旋转而起。
阿宝的左手手心已经呈现出苍龙的影子,这一掌击出,就永远不会再有什么对不起。
尚金吾眼见那杀气铺天盖地而来,竟毫无抵抗之意,歉疚中,缓缓闭上双目。
“阿宝,阿宝,快来尝尝,我用樱花做的糕点。”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司徒勋擎着一碟子扭七扭八,看起来非常不漂亮的点心出现在阿宝的杀气攻击范围之内。
稀里哗啦,点心被风吹落,司徒勋不知所以然的拿手到处去抓。
“阿宝,点心被吹落了,阿宝,这里风好大,我们回屋!”
樱花本是柔软的,此时飘落在人身上却如割肉的薄刀,司徒勋眼见一盘子点心眨眼不见了踪影,也顾不上去寻找,急忙去护他的宝贝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