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汝南正是这冉冉升起的初阳,一切蓬勃,焕发着无法遮挡的锐然生机和无边希望。
“奴才不敢妄言朝政……”悟竹没想到皇上会问他这样的问题,眉头轻轻抖了抖,脸在阴影里瞧不出喜怒,只声音透着淡淡惶恐。
“哼,你啊,就是在这点上不如青竹。”司徒俊洒然一笑,知道自己也实在不该拿这么大的事来问一个太监。便扶了悟竹的手往未央宫走去。
宫门前已经备好了八匹马拉的朱斑描金龙云八宝车辇,甚至还有一队手持枪械的御林军候在车旁。
司徒汝南穿了一身便装出了宫门,一见眼前的排场,顿时皱了眉,扭头喝道:“换一辆普通的马车来。你以为本太子是要出宫游街去啊?”
青竹嘴皮子抖了抖,强忍住笑道:“今日王妃在锦山行宫大摆筵席,邀请了渤海国国王及王后,坞国国王及王后,征北王徐达夫妇,以及老太师和夫人。太子若是青衣简行,会不会被王妃以为不敬?”
“这么多大人物?”司徒汝南嘴角抽了抽,心想庆个生辰竟然也弄得周边属国国王和王后倾巢出动,自己这位娘亲可真不是盖的。
“还不止呢,据说云南王那面也派了世子和小郡主过来,想来今日行宫定是热闹的很。”
来的人还有渤海国公主和坞国公主,看样子倒像是相亲大会,王妃不是想给两个儿子公然征妃吧?青竹想着太子的秉性没敢提这茬。
心想,按太子的年岁也该着选妃了,只是太子一直拒绝,皇上也不敢违拗太子的意愿,只能暗里请王妃想办法。
“母后呢?母后什么时候出发?”听这么多人,司徒汝南心中微微有些别扭,忽然又想到皇后娘娘肯定也在邀请之列,不由抬头问。
“皇后娘娘正陪着太后下棋,要在午时才能出发,嘱奴才送太子先过府去。”青竹躬了躬身,见一边的小太监早遵他的吩咐赶来了一辆两驾青布帘马车,不由急忙掺太子上车。
车辆出了宫门,顺着御街一路南行,车辆前后没带什么侍卫和御林军,只有青竹和一名小太监也换了普通百姓的装束,扮着太子爷的仆人和书童,与汝南太子微服前往锦山行宫。
车子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刚要拐上往锦山的官道,却听到城门口有位姑娘与守城的兵士争吵起来。
“啐!你们齐人真是小心眼,我没有路条怎么着?还不许人进城看看了!”
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响若银铃,倒让车内的司徒汝南心神为之一震。
这声音似乎透着种说不出的熟悉,好像是在那里听到过,却又想不起自己在那里见过这声音的主人。
不由就打开车窗帘看了一看,这一看竟是痴了。
司徒汝南听得声音耳熟,不由伸手打开车帘,目之所及,却见一位二八姑娘俏生生立在那里。
鹅蛋脸上纤眉微扬,唇若绽樱,纤腰楚楚,一身白衣如风回雪舞,正手掐着腰与守城的期门军理论。
如此青春靓丽的女子,带着股山水的清爽和明秀,与宫中常见的那些粉黛有着泾渭分明的差异。
司徒汝南一双星般黝黑的眸子中顿时有光泽闪烁了一下,出声道:“你去看一下。”
青竹在一旁瞧得分明,听太子吩咐,急忙住了马车,将手中马鞭交给小太监,转身来到城门前问道:“什么事如此吵嚷?”
这位拦住姑娘去路的期门军,刚巧方才验看过青竹的腰牌,知道是宫里的贵人,急忙躬身回禀:“回爷的话,这位小姐没有我大齐各州通行的路引,又不是京城人氏,故而小人拦住了她。”
青竹一听微微愣了愣,想起方才这姑娘说什么‘你们齐人真事小心眼’的话,顿时明白,这姑娘八成是异邦人士,偏偏身上的装束又与齐人相似,不由开口道:“敢问这位小姐来自何处去往何处?为了防止别国奸细混入,我大齐进出京城有着严格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
“哼,本小姐来自何处去往何处还要向你汇报?你算那根葱,不让进拉倒,请我进我还不进了呢!”姑娘一听什么为了防止别国奸细混入,顿时有了气。
心想自己千里迢迢自桃花坞乘马车来,近大齐京城时好不容易趁着那精明的娘亲打盹从车驾上溜下来,本想着一个人到京城里逛逛,谁想人家还不让进,还当自己是什么奸细,真他母亲的丧气。
姑娘脸上的气恼,早就被马车上的汝南太子看在眼里。
见姑娘对不能进城有些失望,不由跳下马车走过来道:“如今西凉与北魏国屡屡派刺客进我京城骚扰,故而我大齐京城进城需要经过严格检查,望姑娘体谅一二。若姑娘不嫌弃与在下同车,在下倒愿意陪姑娘进城游览一番。”
姑娘听到司徒汝南低沉凝重的声音,立时扭头看过去。
却是位青年公子。
头上用五彩丝绦束发,额前当中悬着一块银月形的美玉,一件藕色滚云纹清简箭袖袍,腰束玉带,侧边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银灰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脚登黑缎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姑娘平生头次瞧见这般风流人物,神情不由也是呆了一呆,什么恼意怒意在那春风拂面般的笑容里立时消散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