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青箩依旧,却是物是人非。阿宝心中好一阵惆怅。
脱了衣,泡进水里,那股子让人鼻子发酸的惆怅才稍稍缓解了许多。
正思虑着司徒勋的突然下山究竟干什么去了,就听隔壁院子里传来隐隐哭泣之声。
谁在哭?四姐姐?
阿宝顿时睁开眼睛,心想不至于因为自己回府感动成这样吧?而且方才好像并没见着四姐姐。
哭声凄凄惨惨,隐隐约约,让本来想泡在泉水中不出来的阿宝禁不住好奇心起从池子里翻身爬了起来。
“姐姐为何哭泣呢?”穿上一身不白不黑的袍子,阿宝懒散散地走进上官语的院子,敲开了门,纳闷地问门内迎出来的青荷。
“国舅爷吉祥,小姐还不是为了靖南王选妃那档子事,只从闻听老太师将家中几位小姐的生辰八字都送进了宫,四小姐就开始哭。这都哭了三天了,再这样哭下去,身子骨恐怕也要垮掉了。这不,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国舅爷回府,小姐也没力气往前面去迎接,还望国舅爷不要责怨四小姐才好。”青荷一见是国舅爷来了,急忙让在一边,毕恭毕敬福了福道。
阿宝一听“靖南王选妃那档子事”顿时愣在那里。
司徒勋下山原来是为了回宫选妃?
“阿宝,谢谢你来看四姐。”上官语闻听阿宝来了,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原本丰盈的身子骨,几日不见,竟憔悴地不成样子。
青荷急忙返身给小姐身上披了件衣服,见小姐眼角犹挂着泪痕,拿出帕子心疼地轻轻擦拭。
阿宝在门口呆了一呆,直到姐姐房里服侍的另一个小丫头秀荷打开绘着喜鹊登梅图案的湘竹门帘,探出头来唤了一声国舅爷,阿宝才清醒过来。
“四姐……怎么瘦成这般模样?”看着姐姐尖尖的下颌,阿宝呐呐问。
听九弟一句问话过来,上官语刚刚止住的泪水又默默流了下来。
“国舅爷,小姐如今这般模样,都是因为那位新科状元费允祥费大公子。”青荷支开了房里的小丫头,猛然对着上官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国舅爷救救小姐,小姐命好苦。”
“新科状元费允祥?”阿宝醒过神来忽感口里发苦,低头见青荷跪在地上,有些诧异道:“下什么跪呢青荷?爷渴了,倒杯茶来。”
“国舅爷!求求你救救小姐!”青荷忽然扑上来抱住阿宝的腿。
阿宝吓了一跳,心道这丫头向来都是躲着自己走路,今日这是怎么了?
“只要爷救了我家小姐,让我家小姐不被选妃,青荷愿意做妾一辈子侍奉国舅爷。”
咕。阿宝胃底一抖,差点没吐出来,如避蛇蝎般逃开青荷。
心想,这都是什么时候做下的孽?竟让让这丫头把自己当成了花花太岁,连自己家姐姐的丫鬟也不肯放过。
“那个青荷,你起来,给爷倒杯热茶,姐姐的事情当然就是我的事情,我阿宝怎么会坐视不管呢。”阿宝咽了口唾沫,感觉口里更苦。
“国舅爷……青荷这就去泡茶……”青荷一听国舅爷答应帮忙,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脸蛋羞羞得泡茶去了。
阿宝看着上官语病恹恹的样子,叹息了一声道:“四姐不必伤心,只是弟弟不明白,父亲大人是知道你与状元郎的事情的,何以会把姐姐的生辰八字也送进了宫里?”
上官语拿起帕子拭了拭眼泪道:“父亲大人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凡是三品以上官员家中没有婚配的小姐,都要将生辰八字交到宫里与……与靖南王的八字相配。”
狗屁司徒俊,又在玩什么花样?
阿宝眉毛抖了抖,喝了一口青荷奉上来的茶,又抬头问了一声:“姐姐真的不愿作王妃?”
“阿宝,四姐此生已交付给费公子,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上官语满面愧色,却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世上最真性情的人,便也不再扭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好,既然姐姐认定了那个什么状元郎费大公子,弟弟我就帮你这个忙。”阿宝一拍桌子,对着四姐姐慷慨陈词。
上官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刚跨进府门,管家田福匆匆迎了出来,一见老爷的面,急忙躬身作揖道:“老爷,您可回来了,少爷在书房等了您一下午了,这回子正在那里发火呢。”
“书房?你是说书房?”上官博一愣,忽然想起走的时候匆忙,有件重要东西放在书案上没有收起来,顿时怒道:“怎么让他进去的?本太师不是说过吗,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私自进书房!”
“老爷,咱家少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真急起来,谁拦得住……”田福一见上官博发怒,缩了缩脖子。心道,您自己养的什么儿子难道自己不知道,偏偏要这些人做夹道老鼠。
“咝,你去书房对少爷说,就说老爷今天有事情,没有回府……”上官博一想到那东西被儿子看到,所要引发的质疑,心里就感觉没底。一转身,正准备出府随便找个什么地方猫上一宿,迎面撞上一个穿着不白不黑袍子的少年。
“爹!”
上官宝不知何时挡在门前,恶狠狠地对着准备逃跑的上官老爷翻着白眼。
“呵,阿宝啊,那个皇上找我有点事,爹得赶紧进宫里去。”上官博见被儿子堵住了去路,一张老脸上顿时布满讨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