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是刚从宫里出来的嘛,怎么皇上还找爹进宫去?”
“这个,这个,啊,对,皇上又有事情找爹……”上官博被揭穿了谎言,尴尬地笑了笑,想着借坡开溜。
“爹和皇上的关系不错嘛,怎么,儿子当初被皇上当街廷杖,怎不见爹去找皇上讨个人情呢?”阿宝眯了眯眼,牙齿吱吱嘎嘎地咬了咬,对面前这个仍旧在厚着脸皮装模作样的太师爹非常之气愤。
“啊,啊,阿宝,爹肚子疼,爹急着上茅房那个那个……”上官博一见出府避灾无望,转身就想往后院跑。
“爹,您老不是肚子疼吗,儿子最会治这毛病了,田福,给老爷准备口一人高的大缸,把盖上抠个窟窿,底下点上火,今天老爷若是嗬不出来,就别让老爷下来。”阿宝一把揪住了上官博的衣袍。
“啐,臭小子,有你这么对老子的吗?啊?”上官博一听顿时急了,要是被这臭小子搁缸上去,明天还有脸见人吗?
“老子?这会你知道是我老子了?乍我挨打那会你不说是我老子呢?”阿宝想起挨揍时痛不欲生的感觉,怒从心头起,一使劲,哐地一声踹上了府门,吓得府内一众护院下人都退到三十丈以外,生怕这父子俩火并,溅血身上。
“阿宝,爹这就随你到书房啊,有什么话咱爷俩到书房里说去,啊。”上官博一见躲不过了,急忙拿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反手亲热地拉起阿宝往书房行去。
“说吧,这玩艺是怎么来的?”一进书房的门,阿宝从怀里掏出一样方方正正的物事拍在父亲面前,力道之大愣将书案上一只景泰蓝笔洗震起来老高。
上官博吓得急忙将笔洗抱进怀里,心想这景泰蓝还是一个外藩为了求见皇上送的人情呢,市面上可是价值千金,这小兔崽子看来今天是真要发飚了。
方方正正一块纯金打造的免死金牌,被上官宝猛然拍在桌子上。
“爹,听我娘说,这金牌是皇上赏给我的?”
“嘿嘿,阿宝都知道了啊,爹还想多替你保管几天呢?”上官博呲着牙,嘿嘿笑了两声,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这小子是琢磨出什么来了。
“儿子就不明白,挨了一顿打皇上就赏块金牌?若不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皇上会对我这么大方?”上官宝盯着老爹一个劲抽筋的老脸,略略缓了缓口气。
“阿宝,是爹对不起你,你要什么爹都答应你……呜呜……你挨打爹也舍不得啊……”上官博一见这臭小子要继续就金牌事件研究下去,怕暴露了皇上针对靖南王的意图,急忙从布满鱼尾巴的眼角处生生挤出一滴眼泪。
“成了成了,大老爷们,非要装哭吓人。”上官宝皱了皱眉,心想老爹真恶劣,竟然跟自己来这一手,郁闷地伸手将那金牌捞起来看了看,咻地一声抛回怀里。
“哎,臭小子,你可要仔细放好,那可是免死金牌,可以救命的。”上官博见儿子貌似根本不拿金牌当回事,不由有些急眼。
“爹,金牌既然是皇上赏我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金牌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爹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爹先答应。”
“你先说什么事?”
“爹!”
阿宝恶狠狠地瞪着狐狸老爹,这老家伙真是油盐不进。
“把四姐姐的生辰八字给我!”
“哦,这么件事啊……给你干吗?”上官博有些意外,心道这臭小子要自己姐姐的生辰八字干什么?不会那个什么啊?
见老爹一脸见鬼的模样,阿宝就知道这老家伙脑子里又龌龊开了,不由鼻子哼了一声道:“我就是再浑蛋也不会打自己姐姐的主意。姐姐不想进宫参加那个什么靖南王选妃,所以,请爹不要把四姐姐的生辰八字交到宫里去。”
“老子我已经交到宫里去了,而且你四姐姐的生辰八字还是皇上看了画像后亲自指定的,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上官博苦着脸道。
“皇上看了画像亲自指定?不是靖南王选妃吗?”阿宝有些惊讶。
“是靖南王选妃倒也不错,只是萧太贵妃偶感风寒,靖南王在太贵妃身边侍候,有些事皇上就稍稍代劳了一下。”
“那我找靖南王去,他敢纳四姐姐为妃,我就敢让他当太监。”上官宝原本发誓不再理那厮,现在知道靖南王是因为萧太贵妃病了的缘故离开锦山行宫的,心里有毛茸茸的小虫子爬过,似乎有些急于见到那个家伙。
“靖南王现在在未央宫,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阿宝,听爹的话,不要胡闹了。你杖伤未愈,可不许再惹出什么乱子。虽然说皇上这次廷杖动静闹得有点大了,可你也得吸取教训,凡事要给自己留后路。”
“知道了。”
阿宝懒洋洋地从书房里踱回自己院子,心想答应了四姐姐的事情,就要办到,再说四姐姐哭得那么可怜,自己怎么忍心不成全四姐姐呢。
皓月临空,浮光霭霭。整个未央宫在溶溶月下如铺雪镀银般闪烁着洁净而神圣的光芒。此处与太液池不远,周围寂寥,偶有宫女镶着珍珠的云丝绣鞋踏在被露水洇湿的甬道上,连着裙裾碰触的声音,沙沙轻响。
月色如一掬清水,哗然轻泻,拖出细细长长的人影。远处水红色的宫灯明明如遥远的星子,风吹着身旁的柳枝轻颤,月亮也仿佛有些悬悬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