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处死的人等等,本国舅给他去跟皇上求求情。”穿着灰衣服的小个子刚刚横着将一只脚很拽地迈进大殿门槛,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看傻了眼的刀斧手说。
王仁德一听,一双垂死的鱼眼睛中顿时泛起活色,挣起身子跪在地上怦怦向国舅爷磕头,心道,小祖宗哎,今天你若能救了我王仁德的命,我王仁德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老人家……
“上官宝,你知罪否?”司徒俊瞅着眼皮子底下不丁不八立着的小人儿,心中不悦。上官宝啊上官宝,你就是再不懂规矩,见了朕也好歹跪下来意思意思嘛,不然你让朕如何服众?
“啊?知罪?知罪是什么罪?”阿宝抬头瞅了瞅司徒俊,心想没事干嘛坐那么高,说个话都要费劲扯嗓子吼。
“大胆上官宝!见了皇上还不赶紧跪下?”悟竹一见皇上面色尴尬,急忙上前一步扮黑脸。
“跪下!跪下!臭小子!你不要命了?”上官博躬身立在一边又是挤眉毛又是弄眼睛,一边偷偷往下拽阿宝的衣襟。
话说府上那位清客周先生也太不负责了,说好了由他教授阿宝礼节,这怎么上了大殿连基本的君臣礼仪都不懂呢?
阿宝皱了皱鼻子,咂巴了一下两片花儿似的瓣唇,有些不情不愿地屈膝跪在殿前,鼻子哼哼了几声,用一种公鸭子般的声音唱诵道:“臣上官宝见过我皇万岁万万岁!”
对嘛,这才乖,就是,声音也太难听了吧?
“臣恳请万岁饶恕京城守备王仁德,让他戴罪立功,救回靖南王!”阿宝正了正嗓音继续奏禀。
司徒俊皱了皱眉,听到阿宝的声音,一双元宝耳不由前后抖了几抖。
这丫头的声音怎么也变来变去没个准数?一会好听的如黄莺出谷,一会难听得如老鼠磨牙!
司徒俊沉思了一下,心想朝廷的确正是用人之际,于是点了点头,命人放回王仁德,见阿宝小小的身子依然跪在地上,有些不忍道:“司马都尉抱病上朝,平身赐座!”
嘿,这臭小子,还真是个有福的娃,皇上不但没治罪,还给他个座椅坐,你老爹我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连女儿都陪送给人家了,也没混出这么个待遇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气死沙滩上。
听皇上赐座,上官博悬着的一颗心扑通一声落了地,对先前兴灾乐祸的封尚书一伙得意洋洋飞上几个媚眼。
封必达恨狠地牙齿在口中磨了几磨,终究没咽下这口气,站出来奏本道:“启奏万岁,臣以为这个座赐不得?”
“赐不得?”司徒俊微微一愕。
“臣以为这个座不但赐不得,还应该治上官宝大不敬之罪!上官宝不穿朝服擅闯朝堂,就是藐视国法藐视皇上!”
封必达此言一出,顿时有数名官员随声附和起来。
阿宝听到身后乱哄哄的一片,有些不解地扭回头去忽闪着大眼睛很无辜地左右看了看。心想不就赐个座给病号嘛,用得着这么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当初小爷我冒死奏琴救了你们小命那会,怎么就没人像今天这么嚣张啊?
啐!司徒俊治理下的朝堂秩序竟然这么差劲,闹哄哄的菜市场一样。
阿宝很不屑地转回身,很不屑地撩起眼皮子瞅了瞅顶上坐着的那位。
“上官宝,你为何不着朝服?”见阿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别扭,司徒俊微微敛去眼目中的笑意,语气淡淡道。
“啊,皇上,那衣服太大,臣穿着难看,臣担心这一路上穿了皇上赏得那件又肥又大的衣服惹百姓笑话,丢了皇上的人。”
“你是说朕让礼部准备的衣服不合你的身?”
“是啊皇上,那个袖子有这么长,那个袍子都可以拖在地上当扫把,那个腰带愣可以绕着我的腰转三圈,那样的衣服,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法穿着出门啊。”
“唔,这么说是礼部办事不利了。”司徒勋拖长了腔,瞅了礼部侍郎一眼,把个侍郎大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急忙跪倒在大殿之上。
这礼部侍郎与封必达是一伙的,封必达见没搬倒上官宝,反倒搬了石头差点砸了自己人的脚,不由急忙闭了嘴,恨恨地眼睁睁看着那灰衣小子大模大样懒懒洋洋坐在太监搬来的圈椅里好似不活地歪扭个身子。
“对靖南王遇劫一案,众爱卿有何看法?”
“皇上!臣有提议!”上官宝一听,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司徒俊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靖南王遇劫一案先由大理寺查办吧,司马都尉上官宝朝议结束后暂时留下,其他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奏万岁,臣愿协助大理寺查办此案。”上官宝双手齐眉再次大声叫道。
“退朝!”悟竹拂尘一摔,竟然无视上官宝,人家退朝了?
“喂!皇上!皇上!”阿宝一见大家纷纷往殿外走去,皇上一身杏黄龙袍也消失在大殿转角,没人理自己,不由急得跳起脚来。
“国舅爷,不要叫了,皇上吩咐奴才带国舅爷往勤政殿。”阿宝正气的在大殿里孤零零地翻白眼,一身太监服饰的青竹走了进来,笑眯眯躬身道。
“勤政殿?我不去!”阿宝顿时像被蛇咬了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勤政殿!
皇上要她去勤政殿!
诺大京城,没有一个地方有比勤政殿更让阿宝感到心惊胆战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