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博口中的热闹,便是靖南王遭人劫持的事情。
因着靖南王与自家那个混帐小子近来越发纠缠不清,上官博就越发讨厌靖南王。一听说那厮被人劫持了,心里那个高兴劲就甭提有多高涨了。美得老小子屁颠颠地赶早上朝报道来了。
满朝文武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大齐建国以来的惊天大案,位列两班后互相面色凝重地窃窃私语起来。
上官博低着头,手里捻着小胡子,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心里也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京城周围劫持靖南王。
众人正议论纷纷,忽有太监喊:“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司徒俊面色阴郁健步从殿外走了进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急忙拜倒祝颂。
司徒俊龙穿一身杏黄龙袍,袍袖款摆,步履稳健,行至上官博身旁时,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却忽然又加快脚步登上帝王宝座。
上官博长长呼出一口气,翘翘的小胡子在呼气中,蛾卷须般上下扇了几扇。
司徒俊坐上龙椅后,宽大的龙袍向两边非常有气派地一摆,金丝编织的九重朝天冠微微后仰,棱角分明的唇间却问出一句让百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敢问老太师,上官都尉的病情可否好转?”
上官博顿时愣了一愣,心想靖南王遭劫是多大的事儿啊,这皇上怎么一开口就问候起我儿子来了?
“回皇上,犬子伤重未愈,还需要好好休养些时日,恐怕这半年不能上朝,还望皇上体谅一二……”
个老狐狸,朕不过是担心阿宝的身体,你倒好,先摘巴清能不能上朝的事,生怕朕治罪阿宝。朕怎么可能治罪于她呢?她就是一辈子不上朝,朕也会养她一辈子,司马都尉……呵呵……朕的司马都尉……朕的小舅子……竟然是个女子……
司徒俊气结之余,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抿起一丝难得的笑意。扫了一眼下方战战兢兢低头默立的臣子们,面色瞬间冷凝,突然厉声开口喝道:“京城守备王仁德何在?”
王仁德一听到皇上这声吼,心道,完了!靖南王京城遭劫,自己这个守备怕是要被皇上千刀万剐了!
“王仁德!你知罪否?”
“臣知罪……”王仁德眼睛一闭,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四肢着地,身子抖成了筛糠。
“御前刀斧手侍候!”司徒俊一拍龙案怒声吼道。
“给朕将王仁德拉出午门凌迟处死!”
两名御前侍卫听到皇命,迅即跑进殿来,摘掉官帽,剥去官服,拉起浑身瘫软的王仁德就往殿外走。
眼看王仁德就要被拖出大殿,大殿外的汉白玉石台阶上却慢慢腾腾晃晃悠悠上来一个人,一个穿着黑不黑白不白不白不黑袍子的小个子少年。
少年远远就听到大殿内皇上要杀要剐的怒吼声,眼见两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壮汉老鹰叼小鸡一样揪着王仁德就往大殿外拖,略感诧异地问了一声:“呀呀个呸的,这就是上朝啊?皇上怎么说杀人就杀人?”
哐!
听闻此话,满朝文武立马晕倒一片。
那没晕倒的心里都嘀咕开了,见过胆大的可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大齐建国以来,还没有人敢不穿朝服闯朝堂,还没有人敢皇上暴怒时胡乱开口,还没有人敢指着皇上的鼻子责问皇上怎么说杀人就杀人!
天哪!这小子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完了,完了,小小年纪眼看着也要被千刀万剐,这是什么爹娘养出来的活冤家啊?
上官博听到声音,猛地扭回头去,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阿宝!怎么会是阿宝?
谁家能养出这么胆大的活冤家,当然是上官博我啦……上官博哭丧着一张脸,弓着腰,低着头,像只瘸了脚的大龙虾一样,从百官身后,拐呀拐地拐到大殿门口,拐到那个活冤家面前,猛地挂在儿子身上嚎啕大哭。
“上官家的列祖列宗哎……我上官博哪辈子没积德……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来了啊……呜呜呜……”上官博哭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爹!你能不能别把眼泪鼻涕往我衣服上抹?”上官宝在老爹惨不忍闻的哭诉声中,尖尖地发出一声惊叫。
“小子哎……你都快没命了……你爹我不就抹了把眼泪吗……呜呜……你要是死了……爹我想抹也没处抹去……”上官博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阿宝皱了皱眉,心想老爹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见面就说死啊活得,小爷我活得滋润着呢,谁说我要死了啊?
这大殿外上演的这出父亲哭儿子,差点把皇上司徒俊给哭岔气。心想上官博这个老狐狸,不就是怕朕治阿宝的罪吗……
“传司马都尉上官宝进殿见驾!”司徒俊抬头看了看殿外沉声吩咐道。
大殿外已经跑上来数名维持秩序的大内侍卫,条件反射地将那对父子围拢起来,显然正不知道如何处理。
“皇上宣司马都尉上官宝进殿见驾!”神色复杂的悟竹,顿时跨前一步,悠扬地喊了起来。
门外的太监也扯开喉咙喊道:“皇上宣司马都尉上官宝进殿见驾!”
“爹,您老让让,皇上宣我呢。”上官宝很无奈地拍了拍老爹的肩膀,心想老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