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与这位国舅爷的感情已非同一般,自己这么冒冒失失插进去,不被靖南王剥了皮才怪,那个时候不要说把守城门,恐怕就要去把守祖坟了。
展翼一听谢芳不肯帮忙,原本热切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心中仿若一团热火被兜头浇了冷水,浑身的不舒服就像木炭般吱吱冒着呛人的青烟,手中的柳枝愤然掷地,也不打招呼,撇下谢芳起身就往驿馆行去。
谢芳见气走了展翼,不由郁闷地看着水面发呆。
非谢某不想,而是不能也。
有些事可为,而有些事断断不可为,即使是出自好心。先前不知国舅爷是女儿身,所以有所冒犯,而今既然知道实情,就当及时回避。
驿馆内,阿宝怔怔地靠在床头有些说不出话来。寒毒噬体时,只觉得那寒气像是从五脏六腑发散,经奇经八脉迅速漫延,那种仿若冰锥般的痛楚,让她迫切地需要温暖。
可是,那个怀抱,并不是想象中的司徒勋。
醒来后,她还恍惚记得那个怀抱,那个助她将周身寒冰融化的怀抱,便忍不住四处搜寻勋的影子。然而青竹却说,多亏谢芳用火云掌助她摆脱寒毒袭体。
那个怀抱,是谢芳的?
故意装出的下床气,赶走了屋子里的一干人等。等到屋门在云英手中轻轻闭合,阿宝眼角的泪才缓缓流了下来。如今的自己,已经不能那么心无芥蒂地去喜欢着勋。先是皇帝姐夫,然后又是谢芳,如今的自己,自己……
一想到勋,阿宝猛然惊醒,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刚弯腰去穿靴,却全身无力一头戗了去。
听到屋内异响,云英心头不安,立刻推开房门。蓦然发现,自家爷竟摔倒在床榻下。
“爷,你怎么了?”云英惊惶地奔过去,扶起阿宝慢慢挨上床,人却嘤嘤哭泣起来。
“你不要哭,云英,我只是有些晕,没什么事。”阿宝听得哭声慢慢醒转过来,见云英在伤心落泪,不由努力挤出一丝笑,温言安慰道。
“那刺客,可曾捕获?”阿宝见云英依然泪落不止,有些无措地急忙转移话题,语气微微喘喘,有些力不从心。
“回爷,场面上官员众多,谢芳与展翼恐伤了自己人,有些施展不开手脚,便让那人给逃了。”云英听国舅爷问起正事,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止住抽噎。
“喔,可有伤着人?”阿宝闭上眼睛问。
“酒楼那边倒是无甚太大伤亡,就是驿馆这边死伤了一百多御林军弟兄,若不是有白虎拼死守护,只怕金凤公主也早被人劫持了去。”云英一想起院子中血流成河的样子,目光里就立时浮现出惊恐。
“啐,看来青竹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刺杀爷不过是人家抛出的一个诱饵。暂时将那些死亡的将士就地厚葬在琅玡郡,记录好姓名,待本国舅返朝之时再请皇上给与嘉奖以及安抚家眷。”阿宝眉头皱着,心想此番竟未出国境就损兵折将,若是进了渤海国只怕境况更糟。
谢芳住处,青竹登门造访。
“什么?御林军全部留在琅玡郡只带一百大内侍卫上路?这怎么可以?”谢芳一听青竹公公面色青灰地说出国舅爷的决定,惊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国舅爷道人多目标大,御林军用来冲杀陷阵行,但对付一些江湖高手的刺杀却只有挨宰的份,带着上路徒增死伤。依咱家看来国舅爷是想着轻车简行,好早日抵达渤海国,救出靖南王。谢统领手下只怕也有些高手在吧,咱家是皇上的人,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皇上曾嘱谢统领便宜行事。如今这数千御林军加上琅玡郡城防,应该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不知谢统领可否推荐个将才统领这万人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青竹拿起茶盅饮了口茶,语气淡淡道。
谢芳见青竹道破实情,便不再相瞒道:“皇上的确另有任务派给谢某,这五千御林军大可先放在谢某名下,他日若有需要,谢某定鼎立相助!”
“我说的不是这个。谢大人如今可是救治国舅爷的大功臣,咱家已经飞鸽传书给皇上,让谢大人与咱家一起保护国舅爷入渤海国京都日落城,不知道谢大人有没有别的人手再推荐给咱家,这五千御林军也好找个人暂时统领,别出什么乱子才好。”青竹笑了笑,知道谢芳会错了意。
“啊?皇上同意谢某随行?”谢芳大吃一惊,心想皇上竟然这么快就改变心意,让自己放下策划了多日的计划跟随国舅爷入日落城?
日落城在渤海之滨。
日落城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着不夜城。
相传日落城是玉帝第七子太阳神金乌在东海之畔的行宫,因金乌本名七夜,故后人为避其名讳改不夜城为日落城,意思是太阳神歇下来休息的地方。
日落城有坚不可摧和异常美丽的城墙,城墙主体是隐隐发红的巨大岩石,这些坚硬的岩石上不知是哪年哪代的贝壳密密麻麻分布其上,构成绚丽而多姿的图案。长长的藤蔓顺着那些贝壳的身形一点点攀爬向城墙的顶端,红与绿在阳光下形成鲜明对比,灼灼夺目,异常美丽。
远远望着这座如同神话般的城堡,阿宝有一刹那以为那不过是一个梦境。
世上竟然有着如此花园一般美丽的城墙!
尚金凤被从囚牢一样装饰华丽的车厢里放了出来,并肩与上官宝站在悬崖边看向山下不远处那座生养自己的美丽城堡,心中不由生出万分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