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已沉,冬夜的寒风一阵阵向着屋中刮进。南宫菁守着空荡荡的厅堂,看着一桌满满的饭菜,气得一扭头对侍女道:“驸马还没回来吗?”
侍女战战兢兢:“回……回郡主的话,驸马还没回府!”
南宫菁气恼道:“再去看看,驸马在宫中是不是被皇上留着了!改日要让父王跟皇上说说,要用人也不是这么个用法的,几日都看不到一点人影。这算什么!”
侍女喏喏点头。南宫菁看着一桌子珍馐美味,半点胃口也无,想了想站起身在厅中烦躁地走来走去。正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南宫菁以为是邵云和回来了,眼中一亮,急忙对侍女催促道:“赶紧去瞧瞧是不是驸马回来了?”
侍女连忙前去查看,过了一会,侍女脸色煞白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郡主!郡主!大事不好了!“
南宫菁见她这样手忙脚乱,恼道:“是什么大事不好了?驸马呢?回来了吗?”
侍女咽了一口唾沫这才颤声道:“驸马是回来了,但是……但是……老王爷他受伤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群侍卫急匆匆地抬着一个人向屋中冲了进来。南宫菁看着当中那人浑身是血,心中一哆嗦,脚上一软,失声道:“父王!父王!”
邵云和在人群中,他面色惨白,身上的衣袍点点皆是血迹。他连声呼喝众人把犹如血人的安王抬进了房中。南宫菁吓得六神无主,她一把抓住邵云和,抖抖索索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父王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瞧着还好好的!怎么会成了这样。”
邵云和被她拉着,面上痛色掠过,忍不住扶着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南宫菁见他样子痛苦,吓得尖声问道:“云和!云和!你怎么了?你也受伤了吗?”
邵云和看着她眼中惊慌的神色,眸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骑马的时候扭了。今日我从骁风骑营回京的时候在路上刚好碰见父王遇袭,情急之下让他们把父王带来我们府中救治。毕竟安王府远了点。你快去看看父王,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南宫菁已被方才那一幕惊得几乎魂飞魄散,想要走却是脚软得走不动。邵云和推了她一把,声音肃然:“快去看看,吩咐人进宫去请御医!快点!”
南宫菁这才踉踉跄跄地跑进去。
安王遇刺,生死不明!安王府把这个消息禀报到了皇宫中,楚太后惊得打碎了手上把玩的一根翡翠玉如意。她连忙差人去太医院请了好几个御医,凤驾连夜匆匆赶往郡主府。安王世子与世子妃也赶到,南宫菁一见楚太后亲自驾临,哭着扑上前去。
“太后!太后!我父王他……”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楚太后心中慌乱面上却还强自镇定,凤眸一扫,安王世子南宫庆脸色煞白,呆呆立在一旁,一副惊慌无能的样子。世子妃越卿卿脸色凝重,倒是没哭哭啼啼。而邵云和脸色苍白,坐在一旁与府中的管家吩咐说话。而南宫菁更不用说了,在自己的怀中哭得跟安王立刻死了一样凄凉。
楚太后看了心中大是摇头,安王戎马一生,没想到生的一儿一女这么没用,还不如外人有用。
她上前问邵云和,凤眸沉沉:“到底是怎么回事?刺客呢?都抓住了吗?”
邵云和见她询问,站起身来回道:“京畿护卫军已经全城搜捕刺客了,但是至今还没有消息。听父王身边的护卫们说道,刺客是一群狄国人,非常凶狠。”
楚太后闻言一拍桌子,怒道:“哀家就知道会出事!狄国人不甘心秦国与齐国议和就想着来挑起事端!简直是一群蛮荒的野人!”
邵云和不接口,声音沉重:“太后,这事不急,现在是父王怎么办?父王的伤势很重……”
楚太后还未去看过安王,一听这话急忙匆匆进了屋中。邵云和眸色一闪,也跟了进去。屋中都是血腥味,楚太后看着床上躺着毫无知觉的安王,眼中猛的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邵云和在一旁看了,眸中掠过冷光。
楚太后踉跄几步上前,问太医们:“安王如何了?”
太医们面上皆是为难,纷纷跪下,不敢吭声。
楚太后看着这个样子,心中越发没底,拔高声音怒道:“安王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中有人战战兢兢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安王胸前的伤口太深了,所幸没有刺中心肺,但是……”
“但是什么?!”楚太后不顾仪态怒道:“哀家在这里,你们还要这样吞吞吐吐吗?安王到底怎么样了!”
那说话的太医这才哭丧着脸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安王伤口太深,伤势太重了,微臣等恐怕没有那个能力救回安王。”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令楚太后脚上一软,几乎跌在地上。旁边的宫女见状急忙上前搀扶。邵云和站在她身后,看向床榻上的安王。他的胸口赫然有一处很深的剑伤,那个位置刚刚好,避过了心脉,刺入了身体中……
他眸色一闪,上前扶着楚太后,声音沉痛低沉:“太后娘娘别担心,父王定能吉人天相,一定会挺过来的。”
楚太后脑中昏沉沉的,她呆呆看着安王苍老的面容,眼中缓缓落下泪来。一旁的太医们一看,急忙低头。楚太后依仗安王,这个秘密已是齐国上下皆知,又曾有传言,楚太后与安王两人关系不浅,早就“珠联璧合”了……如今看着情形,这传言竟是真的。
太医们心中惴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邵云和看着楚太后悲戚的神色,眼中皆是冷笑。
他掩下眼中的神色,对太医们厉声道:“难道你等皆是国手,怎么还不能救了安王?!要什么药材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太后娘娘一定会为你们办到!”
太医们一听,更是吓得连连磕头,纷纷道:“臣等医术再精也没有办法救治安王殿下,这个伤口太过棘手,臣等无能!”
楚太后只是在一旁默默,半晌,她抬起头来,淡淡道:“方才邵相大人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你们是齐国最好的御医。治不好安王的伤,他若是死了,你们也不必来见哀家,都去地底去伺候安王殿下吧!”
她说着由宫女扶着慢慢走了出去。整个屋中顿时一片哀声。邵云和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道:“好好想。怎么样才能救安王殿下,救了他,你们才能活命!”
他说着转身就走,有太医急了,扑上前扯着他的袖子。邵云和面色痛色掠过,忍不住“嘶”地一声捂住腰腹间,缓缓弯下了腰。那太医见自己无心的举动竟让他这么痛苦,吓得连忙放了手。
邵云和痛得额上冷汗冒出,他一回头看着被自己惊吓住的太医,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太医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得把求情的话都忘了,只能连声道:“微臣不是故意的!微臣……”
“好好想想怎么治安王的伤然后禀报太后!太后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安王的。你们可明白了吗?”邵云和冷声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出了房门,屋外的冷风吹来令他清醒了不少。他扶着墙边慢慢走回来房中。关上房门,他解开衣衫,衣衫下赫然金光粼粼,原来他贴身穿着一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他咬牙解开金丝软甲,露出结实有致的腹肌,只看了一眼,眸色便沉了沉。
只见他蜜蜡色的的腹肌上一道深深的痕迹,从肋骨划下,划过了腰间。
他拼尽全力终究是被安王那一剑所伤,安王的剑划过他的肋骨,内力透入软甲把他的一根肋骨生生震断,然后又伤到了他的腰。安王果然是百战出身的武将,这最后一击若不是他穿上了护体的金丝软甲,现在躺在床上的恐怕就换成了他了。
邵云和脱下金丝软甲,咬牙接上了肋骨,没有草药,只随意绑了一根木板缠上布条就算是处置了伤口。他弄好这一切,痛得身上冷汗湿透了全身。他拿了巾帕随意擦了擦脸,穿上外衣正要出门。
忽地,房门被拍响,传来南宫菁惊慌的哭声:“云和!云和!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