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和眸色一沉,连忙把衣服穿好,上前开门。南宫菁扑上前,抱着他哭道:“云和,太医说我的父王……父王……不行了。”
邵云和看着她哭泣,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声音轻柔:“别哭了,太医说的话不要当真,他们是怕医治不了父王所以才这么说,推卸责任罢了。”
南宫菁听了他的话,抽泣地睁大泪眼问道:“当真?”
邵云和点了点头,柔声道:“自然是真的。你以前生病,太医不也是经常说一堆十分为难的话?”
南宫菁一想也是,顿时哭声渐小,满怀希冀地看着邵云和,问道:“那怎么办……父王他还没醒来。那样子当真是十分危险。云和,你想想办法。”
邵云和皱眉道:“我不是太医,我也想不出办法来,不过我觉得太医院中那么多太医,既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集思广益才好。把所有的太医都叫到府中来,看看谁有办法。”
南宫菁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一听连忙点头称是,飞快出了房门奔了出去。邵云和看着她走远,长长舒了一口气。
南宫菁果然按着邵云和所说,天一亮就把宫中太医院中所有的太医都叫到了郡主府中。整个郡主府中太医医士济济一堂,好不热闹。南宫庆是个没主见之人,如今知道自己的父亲危在旦,对南宫菁胡闹的样子恍若未见。越卿卿虽皱眉,但知道这是郡主府更不好开口说。
南宫菁对众位太医道:“如今太医院的几位院士大人都说我父王恐回天乏术,你们谁能救得我父王,赏银万两!”
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士们纷纷咋舌。这赏银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若得了这笔赏银可不单单是万两而已,还是安王的救命恩人。他们纷纷净手悄悄鱼贯进了屋中为安王看伤把脉。南宫菁紧张地在一旁看着。
忽地,有一位太医悄悄上前在南宫菁身边说了几句。南宫菁听得杏眼圆睁,她一把抓住那太医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微臣不敢在这事上欺瞒了郡主。”那太医说道。
南宫菁顿时愁容一扫而空,飞奔向着屋中,扑到楚太后跟前,喜极而泣道:“太后娘娘,父王有救了……”
……
长生丸,世人孜孜所求不过是长生不死,却不知天道轮回,长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周惜若醒来的时候也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长长久久的梦,久得恍若隔世。眼前所见依然是云水殿温暖的殿中,鲛绡纱糊住的窗外是云开雪停,不惧寒冬的雀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她透过窗棂的缝隙看着鸟儿欢快地跳着叫着,也不禁唇边溢出丝丝笑容。
“娘娘,醒了?”林嬷嬷悄悄上前,轻声问道。
周惜若轻叹一声:“母亲……”
林嬷嬷眼中的泪滚落,禁不住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娘娘,你醒了就好。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再不醒来,我……”
周惜若苍白地笑了笑,道:“我的命太贱,怎么都死不了。母亲,我饿了。”
林嬷嬷连忙擦着眼泪应了,退了下去。
周惜若收回手,目光却在手腕上久久停留,她眼中有片刻的恍惚,记忆的碎片在脑中零碎而过,似乎有一个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着什么,一字一句痛彻心扉,有一句,似真似假,似幻似梦。
他说,“惜若,阿宝没有死……”
她想要再回想,脑中却隐隐作痛。于是她轻叹一声,抱紧自己又一次沉入了梦中。
在那个时候他还想骗了自己吗?她不信了,统统都不信了啊……
……
安王遇刺的那一天,温景安趁乱将周惜若带入宫中云水殿中安顿。整个京城戒备森严,到处在搜捕来自狄国的刺客和奸细。可是那十几个凭空出现的狄人刺客仿佛长了翅膀飞了一样消失在了齐国的京城中。后来有人在结了薄冰的护城河边找到了一把弯刀,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行刺安王之后,从腊月寒冬冰冷的护城河中潜游逃走了。
狄国所在之地是北边苦寒之地,自然不怕寒冷。这法子虽然冒险可是却没人想得到。等京畿护卫军们发现去追击的时候他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而那领头黑巾蒙面的黑衣刺客更是无处可寻。
安王病重,有人言,先帝生前曾得仙师两枚长生丸,一枚已服,另一枚可医安王。楚太后闻之大喜,急令太医院前去拿来,可长生丸用在了安王身上却毫无作用,安王伤势垂危,整个安王府愁云惨雾。
龙越离听着底下之人的禀报,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凤眸一斜,淡淡道:“传朕的旨意,宫中所有珍贵药材可凭安王府取用。”
叶公公连忙下去传旨。等宫人都退下,叶公公上前,含笑问道:“皇上现在可要用膳?”
龙越离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再过些日子就要到了年关了,莲妃为何还久久不肯回宫?”
叶公公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对龙越离道:“莲妃娘娘说静安寺中有一株雪莲,这几日要开花了,她定要守到了雪莲花开献给皇上。”
龙越离打开信封,哼了一声:“不过是一朵花罢了,值得她这么着紧。”话虽如此说,但是他却急急看起了信。
叶公公抿嘴偷笑,悄悄退下。前几日云水殿的莲妃听闻静安寺有一株养了六十年的雪莲即将盛开,所以立刻请旨出宫定要守候雪莲花开敬献给了龙越离。当时安王被刺,秦国使臣们在宫中商议两国议和一事,龙越离脱身不得。等他要前去探望周惜若时,周惜若已匆匆出了宫,留下一份情真意切的信,道佛前雪莲花开十分难得,只能先斩后奏,鲁莽出宫还望龙越离见谅。
信中情意绵绵,轻易地就平复了龙越离的天之之怒。从那天起,她便一天一封信奉上了龙越离的手上。
叶公公笑叹着退下,纵观整个后宫,能以信谈情的唯有莲妃周惜若。
……
飞雪飘飘,干净的禅房中周惜若躺在床榻上,她面色依然苍白,她看着窗前一笔一划认真写字的那一抹儒雅身影,微微含笑:“我曾想,天下若有十分才。天下学子们占了七分,温相定占了其余三分。”
温景安停了笔,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耐心等着纸上的笔墨干了这才折好放入信封中。
他回头不禁摇头轻笑:“三分才?娘娘谬赞了。我只是个书生而已,未出仕途之前只懂得读书写字罢了。出仕之后又因固执得罪了不少人。所谓的才华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周惜若拢了拢身上的薄衾,缓缓道:“整个齐国都知道,温相大人一心为民,革除弊病。是齐国的栋梁,是大大的好官。”她说着顿了顿,忽地自嘲一笑道:“齐国第一相国大人,如今却为了我欺瞒圣上,委身在山寺中为我写递给皇上无关痛痒的信。”
温景安看着她眼底的自责,心中轻叹一声,坐在她床边椅上,轻声道:“在天下人心中我温景安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有何干系?可在我的心中,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周惜若心中动容,抬头看着他,不禁哽咽:“温相大人……”
眼前的温景安面目清俊,神色柔和,他总是如此,默默无闻站在远处看着她欢喜看着她悲伤,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一次次站在她的身边。
“别哭了。好好养伤,伤养好了才能尽早回宫。”温景安道。
周惜若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次太险了,险险瞒过了皇上,若是他日皇上发现我……”
她忽的说不下去。蓦然回首,她发现她心中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法对龙越离说出口,也无从说起。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她变得这么心机重重,变得这么瞻前顾后,无法坦诚……
“别想太多了。”温景安见她脸色煞白,连忙阻止她继续胡思乱想。
周惜若疲倦地轻叹一声:“是啊,不想了。”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晴秀的声音:“娘娘,那人要见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