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形下,要让丁香莲从困境中脱离出来,不再受限于那无解的局中,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有更需要她去关心去解决的事情。而且,这样的事情,如果能够比她的事情更加棘手,更加让人有无力感,就更容易打动她的心,让她投注更多的关心。同情弱者,是绝大多数人心底的一要软肋,而丁香莲,尤甚。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澹台白苏相信自己的选择极为正确,丁香莲果然不再纠结于她今天在皇宫遭遇的那些事情,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自己的事情上来,让澹台白苏感动的同时,更庆幸自己的选择。只要能够减轻甚至解除她的痛苦,哪怕将来她发现自己骗了她,怪罪自己,自己也甘之如饴。
当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让她的情,从啸那儿,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这个如果能够成为事实,对自己来说,不啻于奇迹,不啻于今生最大的幸福!
“既然想离开,离开就是呗,难道还有人阻拦不成?”丁香莲不解。
澹台白苏苦笑道:“娘亲只是个妾,没有父亲或母亲或族中其他长辈的同意,就不能离开,擅自离开的话,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处死她,官府一旦发现,也可以即时处死,根本不需要其他理由。可是现在,因为我的关系,现在娘亲留在族中,虽然比从前境况好了许多,但同样因为我的关系,受到许多族人的嫉恨,明里暗里遭了不少罪。可是,我一日是第一御医,父亲就一日不会放娘亲离开,父亲其他的儿子都不堪成材。”看来,丁香莲因为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并不知道做妾的种种悲惨。
“即使皇上下旨也不行?以你的功劳,求皇上下个旨应该不成问题。”在丁香莲想来,既然这是个皇权社会,皇上的旨意,总不能不遵照执行吧。
“我已经求过皇上,可是,我母亲是皇上的堂姑,与太后关系极好,有些事情,以孝为先的皇上,也不能不听太后的。”澹台白苏极为无助地叹了口气,“从小,我总想着,要变强,要让别人再也不能欺侮娘亲。可是,长大了,变强了,却仍然不能护得娘亲周全,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丁香莲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与这月氏国的妻妾制度抗衡。不过,此时的她正应了澹台白苏的期望,将自己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却将他的苦楚放在了心上。
两个人就这样聊了起来,澹台白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自爆家丑,将自己从小的事情,不拘大小,一一讲给丁香莲听,不是为了激发她的同情心,而是让她知道,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苦难,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有许多人受到的苦吃过的亏,比她多得多大得多,让她将来再想起自己的烦恼的时候,能够体会到,不能与心上人成亲这样的痛苦,与其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过不去的坎,不值得特别在意,伤心又伤身。
两人这一聊,就一直聊到了第二天凌晨。看到丁香莲已经疲倦已极,只恨不得立马闭上眼睛,倒头大睡,不可能再有精力胡思乱想了,澹台白苏才不舍地告辞。
而大厅里,云铿与江柏翎也一直枯坐着,也等到了凌晨。早朝时间快到了,江柏翎不得不离开,而云铿却精神奕奕地谨守初衷,不肯离去,大有不见到丁香莲,就钉在这儿不走的干劲。
江柏翎终是最后瞪了云铿一眼,走了。坚持留下来的云铿,虽说并不在意江柏翎那一瞪,可是也没有什么值得得意的。这一夜,两人虽然一直没有交谈,但眼神的交流却是一直不曾断过。
澹台白苏进内院后,开始的一两个时辰,两个人倒还十分镇定,认为澹台白苏应该是在为丁香莲诊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澹台白苏一直没有出来,内院一直没有动静,两个人就有些慌了,不知道丁香莲究竟得了什么病,竟然连澹台白苏也搞不定。
原本就担心丁香莲的两人,这下更不敢离开了,不时地派人去打听最新进展,却一无所知,结果就是更加担心了。秋香对江柏翎态度还好,基本上做到了有问必答,虽然答案不一定是江大丞相想要的。云铿就惨了,马上就尝到了得罪秋香的严重后果,爱理不理不说,有时甚至挖苦或者讽言相向,而江柏翎是不可能大方地与他交流最新情报的,脸上更是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这一夜,云铿也就比江柏翎过得忐忑得多。
不过,坚持到底的云铿还是得了个安慰奖:最终等到了澹台白苏离开的时候,并且亲自从他那儿问明了丁香莲目前的状况,知道她终于安然入睡了。这样一来,云铿才觉得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睡意顿时袭来。
这个安慰奖带来的好处,仅仅持续了片刻,秋香就前来赶人了:“太子殿下,大小姐已经安睡了,请速速离开,以免孤男寡女地坏了大小姐的闺誉。”秋香的头虽然是低着的,语气却极是伤人。
云铿已经吃了得罪小人的亏,再也不愿与一个小小的婢女计较,丁府里奴婢仆从还有侍卫,至少有三四十个人,哪来的孤男寡女?于是,云铿拂袖而去。不过,也没走远,就在丁府门前的巷子里的坐轿里安歇。这举动,倒还真象是非要见到丁香莲才会离开。
没睡多久,云铿就被属下叫醒了:“太子殿下,凌大公子进入丁府了。”
睡得正香的云铿被吵醒了,困意极浓的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就清醒了:“准备,入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