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死他!整死他!”站在牛二身后的,是一个个红了眼睛的青年,他们振臂挥舞着手中的镰刀、锄头、斧头等等农具,气势震慑着房间内所有的人。
那几个办事员自是不必说,都跌坐在了地上,爬不起来了。连那两个民警都吓得倒退着脚步,靠到了窗口,口中说着让牛二等人别乱来,心中却是害怕到了极点。估计牛二等人冲上来,他们都敢立即翻窗跳出去。就算是二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突然间,警笛声响起,那两个民警忙顺着窗口向外张望,就见到两辆警车行驶了过来。这让他们双眼放光,终于是来了救星,偏偏又不敢挥手,生怕是激恼了眼前这群疯狂了的刁民。他们眼角的余光却丝毫没有错过,一直都在瞄着那两辆警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到了林业管理站的门口,却连停顿都没有,又呼啸而去。
“啊?这帮犊子太不仗义了!”这两个民警连警车上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要是有挺火箭炮,非将两辆警车都给炸翻了不可。
坐在警车上的镇派出所所长张超也被眼前的气势给吓住了,这么多刁民在这儿闹事,他们几个民警冲上去有什么用?又不是防暴,就算是被打死了,都没处说理去。张超偷偷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只能是暗自为这两个民警祈祷,不是不仗义,确实是不敢上去。万一,他们真的出了事情,保证追认为烈士!
许昌友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在这种情况下,太多的豪言壮语都是屁话,还是保住小命来的实在。许昌友默默祈祷着,什么金刚经、圣经、佛祖、基督、玛利亚,能拜的各路神仙都叨咕了个遍,但愿能逃过这一劫。
“装死呀!”许昌友身材稍胖,差不多有一百八十来斤,却被牛二单手给拽了起来,就像是拎着小鸡仔,掂量着手中的榔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冷声道:“芦花村狩猎、捕捉野生动物,是我们芦花村村民的事情,跟宝爷没有任何关系,你抓他做什么?还他装死,信不信老子一榔头将你的脑袋给开瓢了?”
“别,别呀!”谁知道这个傻大个会不会来真的,许昌友可没有那个胆量去真的赌一把,忙睁开了眼睛,挣扎着道:“误会,你们误会我了,我和杨小宝是好朋友。刚才,我还让他赶紧走掉的小宝,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真的没打算抓你。”
“少他屁话!没抓?那我们宝爷怎么来这儿了?”
牛二本来就是芦花村的一霸,自从有了杨小宝,才算是收敛了一些。这回有杨小宝给撑腰了,他更是什么都不怕了,扯着脖领子将许昌友给摔在了长椅上,然后一脚踩着许昌友的后背,一只手紧攥着榔头,杀气腾腾的道:“还跟老子喊冤枉?老子就算是进了监狱,也要弄死你!”
许昌友吓得妈呀一声,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惨叫道:“宝爷,救命呀~”
“住手!牛二,你干什么呢?”一直坐在椅子上闷不作声的杨小宝,好像是才醒悟过来,跳起来照着牛二的就是两脚,又扯过榔头丢在了地上,叱喝道:“连许站长你都敢打,你是疯了咋的?难道你不知道许站长和我铁哥们儿吗?还不快点向许站长道歉。”
刚才还牛气烘烘的牛二,立即就瘪茄子了,温顺得就像是一只小绵羊,忙道:“许站长,我我太鲁莽了,是我错了。”
“滚一边去!你们这是干什么?拎这么多家伙,是想打砸抢啊?”一直憨厚老实的杨小宝,瞪起了眼珠子,发起飙来,那些青年们立即都老实了。偌大个楼房竟然再没有半点多余的声音,宁静得让许昌友等人都快要感到窒息了。
“嘿嘿,许站长,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这帮犊子们过不去,他们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农民,要是有得罪您的地方,我给您赔不是了。”转过身子的杨小宝,脸上的憨笑透着无比的真诚,让许昌友和那两个民警的心稍微舒缓了一些。他们算是明白了,芦花村都是他们的一群神经病,幸好是还有杨小宝这么一个正常的人,要不然,他们今天想要活着离开这里,都难了。
杨小宝很是恭敬地将许昌友给搀扶了起来,这才注意到,许昌友的门牙都被牛二撞门的那一下,抢在地上,给干掉了两颗。看来这次被砸的损失,也要自己掏腰包了!吐了口血水,许昌友摆手道:“没,没事,不知者不怪”
“叮铃铃~”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将好不容易稍微镇定下来的许昌友又吓得一激灵,忙接过电话,还没等他开口,里面已经传来了杨兴国急躁的声音:“杨小宝呢?你放了他吗?”
许昌友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忙道:“放了,已经放了”
“他人呢?”
“就在我旁边站着呢”
“你赶紧带他来镇政府,快!”
“啪嚓!”挂断了电话,留给许昌友的是一阵嘟嘟的盲音。他不知道杨兴国叫杨小宝去镇政府有什么事情,但是他可不敢怠慢,好心办成了坏事,这次算是摊事儿了。许昌友不知道这个坎儿能不能过去,偷偷瞟了眼牛二等青年,小心道:“小宝,镇长让你跟我去镇政府一趟,咱们咱们过去?”
杨小宝微弓着身子,有些惶恐的道:“杨镇长没说是什么事情吗?不会是还想收拾我吧?我知道错了”
许昌友忙道:“不会,不会,刚才我拉下老脸,跟杨镇长求情,杨镇长已经答应了。这事儿,肯定是不会再追究你了。”
牛二厉声道:“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的?我们要跟宝爷一起去镇政府。”
芦花村的十里八村,杨小宝是公认的头号牲口,十岁的时候就把村中一霸牛二扯腿丢进了芦花河中,可见是彪悍到了极点。这帮小青年们对杨小宝是既敬畏又害怕,都不愿意跟他走在一起。自从杨小宝成了村妇女主任,带领着全村的男女老少一起赚钱,让他们知道了活着的尊严。每半个月的工资,那可是白花花的钞票,货真价实,谁能不眼红?连他们走在沙河镇中,都是腰杆挺得溜直。就差把“芦花村”三个大字贴在脑门儿上了,还不都是杨小宝的功劳。他们的内心是从敬畏到崇拜,反正杨小宝再牲口,也不会祸害本村的人。
其余的青年也都是振臂高挥,群起响应。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呀?都给我老实点。”杨小宝臭骂了两声,然后将目光落到了许昌友的身上,弯腰陪笑道:“许站长,咱们这就去镇政府,你看怎么样?”
这是许昌友巴不得的事情,忙答应着,在心惊胆颤中,和杨小宝走了出去。在杨小宝的吆喝声中,牛二等人也都从林业管理站撤了出来。那两个民警趁机赶紧溜掉了,剩下的几个林业管理站的办事员,只能是心有余悸地打扫“战场”。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许昌友都有了种再度为人的感觉,和杨小宝叫了辆出租车,很快就来到了镇政府。不知道杨兴国让他带杨小宝过来有什么事情,等下了车,许昌友就有些傻了眼。
镇政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在大门口站着三十多个七、八十岁的老人,颤巍巍的,看他们皮包骨头的模样,这要是刮一阵风,都有可能将他们给吹倒。在旁边,是一个胸大、大的女人和一个身材娇小,梳着马尾辫的腼腆女生,她俩横扯着一张条幅:给我们一个生存的土地!
几个镇政府的科员、干事如临大敌,在大门里面,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些老人,可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效果。还没等许昌友缓过神来,杨小宝突然叫道:“张婶、卢巧巧,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小宝!”卢巧巧双眼泛红,悲戚戚的道:“镇里不让我们芦花村再狩猎、捕获野生动物,可让我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怎么活呀?连续几个月大旱,搞不好可能就颗粒无收了。老百姓就指着土地赚点钱,可老天不让我们活呀!你带领着乡亲们勤劳致富,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怎么就犯法了?要抓,就连我们一起都抓起来了吧!反正我们也没有吃的了,就算是呆在家里也是饿死。”
“是呀!把我们都抓起来吧!我们都不活了。”这群老人也都哭天喊地的叫了起来,偏偏他们个个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就像是刚从难民营里面爬出来的,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随时都有饿死的可能。
机会来了!许昌友挺了挺胸膛,大声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可狩猎、捕获野生动物,本身就触犯了野生动物保护法。镇里也知道乡亲们的难处,只要芦花村不再做违法的事情,以往的事情就都不追究了。你们看,杨小宝这不是放出来了嘛!”
杨小宝连连点头道:“是呀!是呀!我们应该遵纪守法,可不能干出跟政府对着干的事情,大家伙都回去吧!”
张寡妇叉着腰,手指着杨小宝叫骂道:“你说回去就回去,你算老几呀?你的死活关我们屁事?我们来镇里,是为了今后的生活,这点,镇政府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杨小宝无奈道:“许站长,他们肯定是疯了,我我也没辙了。”
许昌友将杨小宝给拽到了一边,低声道:“杨小宝,你是芦花村的人,在村子里面还有点威信,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你可一定要将这帮老人给搞定了,民不与官斗,这要是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杨小宝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刚才她们是怎么骂我的?我我可不敢。”
许昌友拍着胸膛,大声道:“这样吧!你要是能将这些老年人给搞定了,我想办法把你调到林业管理站来,你看那怎么样?”
杨小宝叹声道:“唉,许站长,你就是将我调到县里去,我也没辙啊!”
许昌友没有看出来,杨兴国和冯源却是看得明明白白,这些事情肯定又是杨小宝搞的鬼。派一大群年轻人去镇林业管理站施加压力,又让一些老年人来镇政府闹事,应该说是双管齐下的奸计。